第157章(1 / 1)
身边环伺着七八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喝是不喝?容悦只觉得自己困顿在独木桥上的人,前狼后虎,桥下猛兽张开了嘴严阵以待。
手中不小心颤了一下,却无意惊起嗥声一片,净水波澜搅作滔天骇浪,引得众人群起——两人冲上来摁住他的胳膊,两人粗暴地按下他的腿脚,令外两人以蛮力锁住他的脖颈,叫他不能动弹,更无招架还手之力。最后一人五官虬结扭曲着,面容瞧来是悲愤伤痛的,似要掉下泪来,却又有几分怨毒,极用力地掰开容悦的嘴,将各个酒盏里的酒,一杯又一杯地灌着。
酒盏空了,便直接抄起盛酒的玉壶春瓶往他嘴里灌。容悦挣扎着,酒水无法乖乖入口,四处溢流,脸上湿了,头发湿了,就连衣服上也爬满了酒渍。
只可惜——周子音眼尾微动——若不是无色的竹叶青,而是嫣红滚烫的血,场面一定更有意思。
越挣扎,过程便越痛苦,酒水哗啦啦地往里灌,好几次呛入咽和鼻,引得咳喘和呼吸阻滞。周子音看得开怀,干干净净地坐在好戏正前方,换了新玉扳指的手摩挲着下颌,脸上露出怪诞诡谲的笑意来——
喝吧……喝吧……
多喝些,好戏才好上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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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担心下一章会不会被关小黑屋,希望小绿江可以对我仁慈一点(祈祷…)
饮食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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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桥睁着眼睛,有些无聊地看着眼前的帷帐,房间里红香粉雾,却是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的手脚被绡纱捆束在床的四角上,轻易动弹不得,从午后到傍晚,没见到一个人影,他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正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履动的脚步从外头带进来一阵风,帷幔轻摇慢举,江令桥忙闭上眼睛佯作昏睡。
听脚步,像是好几个人,步履匆匆,中有一人的步子沉滞,倒像是拖着进来的。而后没过多久,她只觉身上一沉——他们扔了个人上来。
步履匆忙,哀叹沉沉。以东丹为首的三个手下退了出来,门外摆了一张极尽雕琢、花纹繁复的黄花梨木椅,周子音高坐其上,身后立着其余四个手下,阵仗浩大。
众人彼此相视,眼神里掺着复杂的光。从前多般血肉模糊、惨绝人寰的场景,也未有哪次像今日这般,叫人像五脏灌了泔水一样沉重,心里又抑着一团鲜红的火,孱弱的宣纸已经快要包裹不住了。
东丹对周子音揖了一礼,压抑着嗓子道:“大人,人已带到。”
周子音并未多加理会,倨傲地坐着,右手拇指和食指缓缓摩挲着下颌,眼神阴鸷地看着屋内的盛况。
江令桥睁开眼,瞧见容悦昏昏沉沉地瘫倒在她脚边,隔着层层衣物,似乎也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体里的那股莫名的燥热。
“容悦?”她扭头去唤他,“你怎么了?”
脚边的人没有应,蜷曲着身体,一点一点弓身爬起来。
“你……”江令桥的语气变了,声音明显缓了些,直觉告诉她——容悦有些不对劲。
“别说话……”容悦的呼吸有些不稳,他闷声解着她脚腕的绡纱,尽量稳着声说,“一会儿你离我远一点,要么出门去,要么去别的地方坐着,总之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发生什么事了?”
江令桥的声音如往常般响起,此刻于容悦听来,却是前所未有的沁凉和迷恋。
他手上动作一滞,喉头滚了滚,没有回答她的话。
“再或者,你就是打我、捅我,砍我,都没有关系。”一边解完了,他挣扎着去解她另一只脚上的绡纱,“平日里不是恨得牙痒痒么,今天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同你计较,时不我待,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四景没有反应,江令桥也没有反应。
容悦挪过来替她解手腕上的绡纱时,他没有看她,但江令桥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面色上的潮红,燥热的气息沉沉地落下来,她感觉到他在极力抑制,以至于解绡纱的手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
“他们给你吃什么了?”江令桥脸色一变。
“不要说话……”容悦的目光钉在她的手腕上,不敢往下挪动一寸。
“三益丹,寒食散,还是喜雨方?”
“别,说,了……”容悦一字一顿,额上已然沁了层薄薄的汗。
“牛马用的催/情/药,居然还忍得住。”门外,周子音唇角一勾,“不多见啊……”
解完一只手腕,容悦倾身去解最后一只,他整个人横亘在她身上,却仍是弓着身,唯恐碰到她一寸衣角。
江令桥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伸出手去触及他的脸庞。
烫。
容悦战栗着,恍若有秋水奔流涌进,他整个人塌陷下来,虽然及时伸出手撑住,灵魂却还是深深震颤了一下。
“你身上很烫。”江令桥望着他,目光里盛着微波,一直看到他灵魂的尽头。
“嘘——”容悦双目泛红,喑哑着地威胁她,“不要说话……否则,你会后悔的……”
语气里蔓生着坚定,坚信她一定会后悔一般。两双眸子彼此相视,胶着着,缠绕着,缱绻着,似乎能看出丝丝缕缕的恩怨纠缠,在黄风里,在悬崖上,在飞沙走石之间,在末日尽头之后,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