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 / 1)
我皱起眉:“把理事会中反对你的人引出来,趁机一网打尽……我想不通你被反对了什么而让你必须那么做。你不是向来认为一个正常的国家不应当只有一种声音吗?”
爸爸缓缓摇头:“你在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应当知道意识上传这项技术吧?”
“把人的意识上传到计算机当中的技术,即把我们的心智转移到电脑硬件上。这种技术有两个前提,一是要具备足够好的大脑模拟技术,在模拟大脑的同时还能够模拟人的心智,二是心智的复製在所有相关方面都与原来的心智一样。”
“没错。除了把再生的大脑当成计算机,大致来说就是这么回事。”
“但我们这边暂时还只能做到第一个前提,而且就是第一点,模拟人的心智还需要以破坏原装大脑为代价。”
“医疗兵团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暂时还只能模拟出三岁幼儿的意识。”
空气的温度并不低,但听闻此话的我却略感寒意,忍不住摩擦双手,让自己的身体多增加一点热量。
“他们那边也是要破坏幼儿的原装大脑才行吗?”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他们暂时还只能模拟出三岁幼儿的意识。”爸爸这么说了后,破天荒地头一回没说我‘你连这都不知道’,而是解释说,“医学的历史本来就是从偷尸体和公开表演解剖开始的。那些人平时看着很正常,但是一旦涉及到实验,根本不会管什么科技伦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要他们眼前的那条路存在任何可能性,那么不管付出什么,他们都会做。”
“换了多少茬人都没用。如果现现世与天国之间必须隔着一座血海,他们就一定会实现这血海。”爸爸感慨道。
我猛地甩了下头,让自己清醒了点:“你这么说的话,是这项技术你们那边已经实现突破性进展了吗?”
“不,这项技术早就结束了。”
我困惑不解。早就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我语气严厉起来:“请你说明清楚。”
“唔……这才几年不见,我的女儿怎么变得那么凶了?”
“抱歉,这是职业病。你要是不及时说明清楚,我不介意更凶一点。”
“好吧。我的意思是,在机械叛乱之后,意识上传的技术没多久就开发成功了。”
“你说什么?”
“只要还原每一根神经细胞的具体细节,意识的诞生就毫无神圣可言,这话没错。值得注意的是,通过操控单个基因诱导可再生细胞发生重编程,补充不可再生的细胞,即神经细胞和心臟细胞。现行的所有对于神经细胞的细胞再生技术都是我们刻意散播的错误版本。利用这种技术再生的神经元,它们产生的电流都是异向的,无法在电波上形成同步,也就无法联合形成模式,继而产生意识。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感觉我对这种到处都有的谎言已经见怪不怪,乃至于古井无波了,所以只是淡淡地回答:“大致明白。”
“现在很少有人思考人类的肉/体是如何承受超光速航行的。每天人类都在以接近五百米每秒的速度和地球一同运转,诚然,人类的肉/体可以经受任何速度,但人类并非是在短时间内加速到的这个速度。那时的飞船製造技术还没有现在那么先进,如果保持地球的重力来慢慢加速飞船,要两年才能加速到接近光速。当时最好的方式就是意识上传。安,真正的问题在于,这种终极的寿命延长技术会对社会产生怎样破坏性的结果。”
罗伯特·纳维利斯们的统治将会永远持续下去。这句话我原本要脱口而出,但一时间却为之踌躇。
而爸爸替我回答:“生命因此变得廉价,死亡也会随之贬值。”
爸爸所说的‘生命因此变得廉价,死亡也会随之贬值’,指的是什么呢?
“确实,这世上根本没有永恆不变的事物,假如一个人的生命过于悠久,远离死亡,自然很容易轻贱他人的生命,变得非常傲慢。”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实际上的结果要更可怕哦。这种意识上传技术并不会破坏原装大脑。你可以设想一下你们委员会工作效率位列前十的都有谁,然后再设想,你们委员会能够以极低的成本复製这些珍贵成员的意识会怎么样。打个比方,如果雇主每年只需要花十块钱的维护成本,就能让一个上传的意识为其工作,那他为什么还要雇佣你,付你每年超过三十万的薪水?”
我一时语塞,隻得说:“我搞不懂这种能够上传的意识和以前存在于机械硬盘里的那些ai有什么区别。”
“本来就没有任何区别,全都是电波产生的一种拟合。当初机械叛乱时的那些人工智能既不恨我们,也不爱我们,只是想要用我们身上的一些原子做一些事情。”
“比如?”
“比如一个给工厂流水线配备的人工智能设定的终极目标是尽可能地製造回形针,当它发展为超级智能后,它就可能寻找各种方式将绝大多数事物都变成回形针,假如它不认为这种行为是在伤害人类,那么它就会致力于把所有人类也变成一种回形针。”
这可真可怕。
“超人类的人工智能在拥有自我意识后也不能摆脱这种类似于终极目标的束缚吗?”
“人类也从未摆脱过这种束缚啊。一生隻做一件事。你不觉得很像是我们人类常说的使命感吗?很多人生来就会莫名其妙迷上一样东西,仿佛他的出生就是为此而存在一样。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对此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