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 / 1)
“对不起,青筠,接受我,接受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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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难得的一次,两人既没有劳心的争吵,也没有工于心计的猜测,只是那样两个人,两个女人,安静地,相拥在一起,以至于后来的好多年,席谨之犹然能想起的就是这一段最为温润如玉的时光,她的后半生是否如她所愿地将柏青筠留在身旁?无人得知,只是故事依然在继续,像日暮天光,源远流长。
青筠依在她的肩头隐隐啜泣,像是这四年一直隐藏于心的隐忍,藏于人后的思念,没有人知晓这一切,更无人可以分享,她只是夜夜入睡前隔着窗帘望着如水的月光,兴许席谨之这个名字会闪现一下,兴许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就会渐渐不记得席谨之是谁,她长得什么摸样?声音是如何的好听?
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如若真的要去找寻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只是,她自己从不愿去触碰这一块隐秘的地方,直到席谨之觉得时机成熟,四年之后,出现在她面前,她一直活在自己构造的世界里就被席谨之这样突兀地撕开了。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的,她们站在完全对立的两个立场,她们性格同样刚烈,她们都想要对方臣服,一开始她就知道,只是那一夜,一向自持的自己竟掉已轻心,和她喝了酒,上了床,谨之永远都不曾知道那一次,她有多么的开心,多么的享受,那种来自身体本能地索取,需要,贴合,只是她知道她姓柏的,她又怎么可能和席家的人有太亲密的关系,于是她才会对谨之正色,带着不屑的口气,说以为那样就可以成为朋友了,她看到席谨之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她转身的时候只是觉着心中突然有些失落,却不知那样的失落来自哪里,后来就一直在这样的境遇中兜兜转转,就像易思枫有一次问她,如果你知道有些东西没有结果,不会有结果,你还会开始吗?
转瞬这么多年,命运起起落落,兜了那么大圈子,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原来那个人,是不是这次她再也不会离开,而自己,也再不会错过?
她趴在谨之的身上,对着眼前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发呆,心绪也随之起起伏伏。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本来也是要请你吃饭的。”席谨之推了推身上的人。
柏青筠正直身子,重新启动引擎,随后换上了正常的表情,再没说话。
席谨之望向车窗外雾气浓重的天际,黑乎乎的一片,终是没忍住,长捷一颤,落下一颗泪来,她摇下车窗,没多久,夜风就吹凉了,连痕迹都看不出来。
一室无话,因为席谨之一早就订好了位置,聚源餐厅下来车童来开门。
那是一场艰难的晚宴,隻属于她们两人的晚宴,红酒满杯,却是一饮而尽,没多久,灯光下的谨之早已是一脸的绯红,她脱下军绿色风衣,露出内里的衬衫,衬衫下的肌肤犹显得明亮了些。
南城夜里湿气阴冷,餐厅的空调开到很高的温度,玻璃窗上也就结了霜雾,许是刚才车内两人都过于激烈,一时间,这样,静静的,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四目相对,又错开,谨之喝着酒,青筠随意地埋头吃菜,天花板上淡黄的吊灯翻出微红的灯光,熏得一室暖意,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瘦削的下颚和鼻尖勾勒出美好的弧度,她醉眼朦胧,隻那样看着柏青筠,这几年,她终是没怎么变,只是那眉间略起了些褶皱了,只是蹙眉的时候才会这样,她端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透过杯身看着埋首的柏青筠。
“为何你却不饮酒?”席谨之柔声问道。
“我喝这个就好了。”柏青筠指了指手边的柠檬水。
席谨之愣了会,并未强求,四下无声。
“你……”
“你……”
却同时出声,“你先说吧。”席谨之笑了笑。
“我,没什么。”青筠欲言又止,只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还是一样的一饮而尽,喝完之后,醉酒还残留着一丝酒迹,暗红色,在这样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妖冶妩媚。
“青筠……”席谨之柔声唤她,“从今而后,你是否也依然不信我?”她喝了酒,自是放下了平日伪装而成的张狂,言语中隐隐有着一丝淡淡的孩子气。
“你呢?”柏青筠迎上她长颤的目光。
她明明知道的,信任这个话题不宜在两人面前提及,只是她喝了酒,却有些想做平日不愿不想做的事。
“你知我六年前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你,自那之后,从未有过。”她喃喃自语,又像是专门说给柏青筠听,若不是被伤过,她也不知自己竟将柏青筠看得这样重,从第一次惊鸿一瞥相见,到之后那两年的亦步亦趋,柏青筠,甚至包括自己的退缩,纠结了两年,终还是没有放下,她本以为自己也不过是玩玩而已,同性和同性之间,女人和女人会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而对手也是柏氏的人,这场游戏不禁更加有趣了些,到底谁弥足深陷地更多一些?到底谁先丢盔弃甲,缴械投降,谁也不知道,她只是明白,从那之后的半年,有几晚,她们依然在一起过夜。南城那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圈子总是会有交叉的时候,自从第一晚之后,她们都没有互相私自找过对方,仿佛那个夜晚,那场欢愉,是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