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 / 1)
她朦朦胧胧地感觉有人抬着她的身子,她实在太累了,本来脚就受了伤,不知不觉,竟找了傅琅熙三条街,昏暗的天色里,她睁不开眼,隻感觉有双手握着她,那手柔软的,有她熟悉的香味,她沉沉地睡过去,梦里无数人在穿梭,顾陌轩,顾爸顾妈,还有那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远处还有个中年妇女,一副精干的样子,她走过去,喊了声阿姨,那女人甩了她一耳光,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看到她拉过她那双胞胎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镜头又切换到傅琅熙,那女人在厨房里系着围裙为她煲汤,她依在门边,像欣赏盛宴般望着那人在锅碗瓢盆的世界里玩的不亦乐乎,她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傅琅熙的腰,盈手一握,她听到怀中的人哧哧轻笑,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煦,手从裤脚里沿着大腿往上撩,傅琅熙手里的刀朝她的手挥过去,顾如锦惊得一身冷汗,从梦中醒了过来,消毒水味充斥鼻尖,傅琅熙坐在床头,顾如锦惊魂未定。
“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才将她从梦中拉回来。
她不吭声,有些生气,她为什么不通知她一声,就擅自出去,护士进来交代了一些事情,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累才晕倒的,膝盖破了皮,待护士离开,她才瞪着傅琅熙,那眼里有怨恨,不知是怨恨她的不告而别还是梦中的挥刀,而后眼神温柔了起来,她二十多年来从未像今天一样哭得这么多,她喉咙依然暗哑,隻好抱住傅琅熙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胸前。
傅琅熙的脸上和身上都还有许多的灰,眼里全是红丝,那人昏睡了很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她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只是傻傻地等在床边,寸步不离,怀里的人泪水透过黑色的风衣渗入到肌肤里,有些冰凉,傅琅熙双手不知该放到哪里,隻好贴到她的背上,加紧了力道紧紧地搂住她。
她有样东西掉了,有些慌,转头就回去找,真的是落在了回来的路上,她小心翼翼地放回包里,刚起身,脚下开始晃动,她以为是自己低血糖地晕眩,再走几步的时候,地面摇的更加的厉害,而后,听到砰砰磅磅的声音,脚下晃动地更加厉害,路人开始慌乱喷跑,她也开始往空旷的广场跑去,有建筑物倒塌,一瞬间,哀鸿遍野,安静下来之后,她开始往回走,脚步显得慌乱而不安,摸出电话打顾如锦的号码,所有的信号都被中断,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得那样强烈,似从她身体里抽离剥丝一般,那人不会离她而去的,她开始往回跑,废墟里有哭喊的声音,有已经安息的灵魂,一遍遍喊着顾如锦的名字,她在人群中看到她,她回过头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而后那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然后倒了下去。
“你有没有事?”本想质问她去了哪儿,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没事,没受伤,很好,医生说你也没什么大问题。”
医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伤者,台北74级地震,死亡数字一遍一遍地增加,顾如锦一直睡到凌晨三点才醒过来,泪水打湿了傅琅熙的衣衫,胸前积起了一滩水印。
窗外下雨了,很大,劈啪声敲击在医院的窗台上,顾如锦终于哭得有些累,像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释放,鼻端熟悉的气息让她终于有些心安,轻轻放开傅琅熙,重新躺回床上。
只是感觉到那人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抬头迎上去,那双本该灵动的双眼此时写满了忧虑和惶恐,那是一种后怕的颤抖,极度的恐惧在突发事件发生时只会麻痹当时人的感官,当突发事件过去之后,人缓下来,那种后怕才如潮水般有节奏地袭来,劫后余生,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场大难里如果不是眷顾,那所有的结局都将被修改
“傅琅熙,你都快成牛眼睛了”那眼神里的空洞和恐慌让顾如锦心疼,顾如锦想伸手去捂住她的眼睛,又没有够着。
傅琅熙视线收回来,她低头帮她把枕头扶正了一点,转过身,拿了一杯水凑到顾如锦嘴边,纸巾擦拭嘴角,而后开始掖她的被子,她转过病床的一侧,把灯关了,让顾如锦再睡一会儿,四周突然安静黑暗了起来,几分钟之后,她又打开,“还是开着睡吧”终于找不到什么可做的,她起身说出去给她买水果,顾如锦拉住她的手,“已经没事了,你看我,还依然四肢发达,头脑健全的,我还依然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却又最难搞定的女人”顾如锦试着用调侃的声音缓和傅琅熙的后怕。
她本是站着,却突然倾下身去,抱住她,“对不起”声音里有压抑的恐慌,顾如锦直起身,圈抱着她,“对不起什么?傻瓜?”
她没再吭声,只是用尽了全力抱住她,像是要嵌进她的生命里,那算是重拥生命的半疼半喜,“好好活着,别扔下我”这该是两人认识以来,傅琅熙说过的最示弱的话,难道所有的感情都只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去珍惜,又或者是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忘记了开启闸门而已?
顾如锦亲吻她的耳朵,而后脖颈,只是疼爱和怜惜,与欲望无关,“睡会吧”她眼里全是血丝,该是她昏睡的时候她全然清醒着吧,那这十来个小时她都在想些什么呢?
她挪了下位置,让傅琅熙躺在她身边,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傅琅熙靠在顾如锦怀里,安静地像隻蜷缩的小猫,她没有哭,只是双手紧紧抓住顾如锦的衣角,将脸贴在她的胸前,顾如锦摸了摸她的额头,像是携着美人从战场上死而复生的大将军,豪迈的不成样子,似乎忘了刚才是谁在梦中惊醒,猛然抱住那个女人,像小孩子般哭泣,她总是喜欢这个时候的傅琅熙,没有那样的刚烈,没有那样伪装出来的坚强,真正把自己交给了她,那是她从未有过的要负担起两个人人生的责任和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