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 / 1)
她还记得最后那天晚上,快递敲错了房间,她打开房门,看到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时候,泪水却像洪水一样倾巢而出,模糊了她的双眼,那一圈圈泛着光的泪痕里全都是阮昕妍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眉,她的眼,然后一点一点的,消失成模糊的光影,投射出报纸上报道的阮昕妍所坐的飞机失事,机上无一人生还。她还记得那个快递员被她的样子吓呆了,她第一次如此失控的扑在陌生人身上号啕大哭,鼻子发酸,膝盖发软,胸口一阵一阵翻江倒海的疼,她真的已经就那样一去不回了?她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就连此时,傅琅熙一边喝着人头马一边依然能忆起那时的疼痛,她终将是一个人回去了,回去面对她的家族,面对她的工作,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曾经住过这样一个人,也许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傅琅熙是决然的无情,也许是吧,那样的情用过之后,还有谁能重新拾起,傅琅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将酒喝完,还未等顾如锦出来就已经自主入了卧室,将房门轻轻地拉上。
深冬的大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窗外的枝桠被压成了一条一条的薄冰,顾如锦在这样的夜晚辗转反侧,在迷迷糊糊之际却听到一声一声似重似浅的咳嗽声,起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事实并不如此,傅琅熙卧室里一声一声的轻咳像窗外偶尔一阵一阵的冷风吹打在树叶上,顾如锦本不想理,那声却像梦魇一般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隻好起身,在门外伫立了半响才犹豫着敲了敲门:“傅琅熙,你没事吧?”
没有动静,除了咳嗽,没有多余的话语。
“傅琅熙?”
“门没锁”
顾如锦推门而入,傅琅熙蜷缩在床上,弓着背,一声一声的咳,似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整个人蜷成了一团球,一手紧紧抓住枕头的侧边,脸颊上薄薄的细汗,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就在那一刻,顾如锦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竟是那样的湿热起来,床上的人柔弱苍白,,百合花的墙纸上婆婆娑娑,似一层纱似的透明,床上的人紧皱着眉头,从侧卧渐渐得转为跪坐,双手自始自终都紧紧地抓住床单的一脚,那指关节凸起的分明,是那样的无求无助。
“怎么了?”顾如锦忙跑上前去将怀中的人抱在怀里。
“麻烦你,外面抽屉里帮我拿下药。”
盈盈泪光,下唇都已经被咬得发了白,顾如锦将她缓慢的靠在床头,急忙在客厅里找药,这人是什么体质啊?林黛玉的体质也没她那么弱吧,怎么遇上一次她都不会消停一些的吗?
赶紧把药给傅琅熙喂下,兴是心理作用,见她稍微好一些了,只是咳嗽依然止不住。
“你头又疼了?”
“嗯,有点”
生病的傅琅熙少了平时的冷冽之气,此时温顺的像个孩子。
“怎么老是头疼呢?”
“痼疾”说是痼疾,怕也只是这几年而已,要不是那几年夜夜地不能入睡留下的病根,又怎会如此地难以医治。
顾如锦轻叹了一口气,将玻璃杯中的水喂在傅琅熙口中,发丝顺着细汗贴在了鼻尖,顾如锦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想替她拨开,傅琅熙忙往后缩了缩。
“别躲,鼻翼上有发丝,你也不嫌痒。”语气里有轻责,却更多的有一丝的宠溺,像极了曾经的那个人逼着她吃药时的嗔怒。那时的她一边吃药一边吐,阮昕妍一边骂一边哄,哄到最后没了辙隻好陪着她一起吃。
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在湿热的眼眶里滚了一圈又一圈,傅琅熙依然强忍住不让她滴落下来。
顾如锦右手揽着她的肩头,将她轻轻地靠在身上,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厚重得听不到万物一点声响,傅琅熙卧室一室的清明,中央空调里出风口排出的阵阵暖风混合着旁边百叶窗角落里透进来的刺骨寒风在这样的卧室里显得妖冶而诡异,顾如锦隻随意地从客房里穿一条睡裙搭在身上,这一哆嗦,忙想起身去关窗。
“别关”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傅琅熙半睁着眼,一手依然紧抓住枕侧的一脚,一手按在额侧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揉着。
顾如锦执拗不过,隻好回身拉过傅琅熙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一个顺溜就躲进了傅琅熙的被窝里,“冷,冷死我了。”
傅琅熙一手扶着额头一个劲的往外侧躲。
“我就躺一会儿啊,你别把我当成豺狼虎豹好不好,太冷了,我躺一会儿就出去,你感觉好些了吗?”
顾如锦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将被角使劲地压在她的颈侧,这样一来,傅琅熙身上的被子就被她夺了去,本就是凉薄的体质,刚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辗转,傅琅熙的浴袍已经有些松散,此时的她半倚在床头,那眼角边的清泪不知是痛了还是困了,泪光点点,顾如锦控制着自己不上前吻了去,惊觉自己竟有如此的衝动顾如锦忙转过身背对着傅琅熙,用食色性也来安慰自己,正常的,正常的,傅琅熙这个女人像个妖精似的,是个人都会对她抱有幻想的,更何况是从未觉得自己是柳下惠的顾如锦呢?
傅琅熙一遍一遍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顾如锦的体温在她的身侧不容忽视,待她终于有力气回过身来望着身侧的人时,顾如锦已经一手枕在后脑杓一面呼吸均匀的与人在梦中相见。本是想叫醒她回客房去,却实在没了那个力气,傅琅熙隻好缓慢的将自己缩进被子里,从顾如锦身上绕了些温度过来,中间与她隔了一尺的距离,傅琅熙微转过身,背对着她,是有多久身侧都没有一个人了,无数个夜晚要累到神经崩溃才会倒床就睡,如若不能入眠,那一晚,除了心力交瘁般的痛苦绝望,别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