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章│山一直都在-07(1 / 3)
到了晚餐时间,草根系的团员们聚集在山屋外的露台上排队盛饭。肤se黝黑的高山协作从伙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在气温低迷的高山上,这顿饭得来不易,历经长度跋涉变得更加美味。
跟着队伍缓慢前行,我挑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入座。两名不太熟识的团员跟我点头打过招呼,坐下来便开始大快朵颐。
相较於隔壁桌的热络欢畅,我们像是自成一格的小宇宙,三人默默扒饭,各自x1收碗里的热量。辉哥和几位大叔爽朗的笑声从对角传来,我没听清他们聊什麽,情绪忽然有点低落。
没来由的,在这个嘈杂和安静共融的地方,我又想起了那个陪伴过我许多年的人。
明明身处在不曾一起到过的地方,脑海里就是会浮现出和他一起旅行的回忆,像是时光机上残留的档案,删也删不完。哪怕距离分手已经过了几个星期,这台时光机仍旧坏得随心所yu。
张焕东,那个随时随地都会包容我,逗着我玩的人啊,我的生命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跟他变得密不可分的?割舍他是一场艰难的人生手术,术後恢复期b想像中漫长。我找不到长效的止痛药,只要想念他的症状复发,就无处可躲。
我想我大概病入膏肓了吧!他像癌细胞一样四处埋伏造乱,不时冒出来刷存在感。笃信理x应当凌驾於感x之上的我甚至会想,也许突然袭上心头的悲伤是一种量子纠缠,因为他也想我了。
「嗨,累到恍神了?」颀长的身影忽然挡住灯光,我抬起头,这才发现跟我同桌吃饭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我可以坐这里吗?」
「嗯,当然可以。」
两句台词似曾相识,像是重播的剧情。阿森一脚跨进对面的座位,放下手上拿的两杯热n茶。我以为还有别人要跟他一起入座,他却把其中一杯摆在我面前。
「给我的?」
「嗯,还有这个,饭後甜点。」桌上多出一包巧克力脆片,是我和他一致认证好吃的牌子。「努力完成目标後要给自己一些奖励,这样可以帮助大脑更好地驾驭身t。」
「啊,谢谢你。」我对他的照顾受宠若惊。离开校园许多年,我早忘记接受学弟礼遇的感觉是何等尊荣了,跟张焕东的缘分也是那样起的头。
哎,就连接受别人好意的时候也能想到他,今天到底怎麽了?我拿起巧克力脆片,漫不经心地掰碎它,就像平时拆开包装前会做的那样。
「不客气。」阿森悠悠地啜了一口n茶,用一种观察的眼光看着我。「你今天晚上也会出去看星星吗?」
「嗯,天气放晴的话。」
虽然我能叫得出名字的星星不多,描绘星座形状的想像力也稍嫌匮乏,但我之所以愿意再次挑战爬高山,这是最大的诱因。光是身处在星空之下,就足以被浩瀚无垠的景se感动,那是室内虚拟投影无法取代的。
机会难得,唯有在高山上才能看穿稀薄的云层。犹记得上次仰望星空的魔幻时刻,全世界彷佛只剩下我陪着地球穿梭寂静的宇宙。
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相较於在互动热络的人群里独自冷静,一个人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凝望灿烂的星空反而没那麽孤独。换位思考的话,地球或许正好相反。它在茫茫星海里漂流的孤寂,因为身上载满了人才得以化解。
但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假设,地球没有对我说话,喋喋不休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我自己而已。
我没有反问阿森今晚是不是也会出来看星星,我们轮流拿起n茶喝,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
「阿森,你这次放假放几天啊?」邻桌有人向他搭话,给了他一条打破沉默的出路。他转过身,很自然地融入另一个小宇宙。
这个世界是一幅巨型拼图,每个人都是其中一片。阿森是摆放在谁旁边都能嵌合的一块拼图,和我很不一样。我的形状特别怪异,总是落在拼图外边,看着想摆进去的空洞被别的拼图完美填补。我不知道自己羡不羡慕他,但我欣赏他跟其他人说话时放松自在的表情,那是我再怎麽努力都难以达到的境界。
或许我的情况应该反过来,让身t的倦意凌驾在大脑之上,把多余的念头全部打包丢掉,那才是我真正需要的奖励。
n茶的温度不烫口,我速速喝完,从他们聊天的热络氛围中淡出,默默溜回山屋里。
距离熄灯时间还有半小时,已经有些人在休息了。我把餐具擦乾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背包,缩回羽绒睡袋里取暖。
塞好耳机,戴妥毛帽,熟悉的乡村音乐填满了帽缘底下的世界。我帮自己按摩膝盖,僵y的肌腱拉扯着关节周围的神经,上次的经验教会我,这种程度的疼痛是很正常的。
不痛的话,要用什麽理由来解释眼睛里氤氲的sh气?
深夜时分,我像上次一样小心翼翼拉开床尾的帘子,蹑手蹑脚带着手机走出去。这次不忘多带一个保温瓶,先去伙房装好热水才往外面的空地移动。
森林的呼x1很安静,宇宙的爆炸很安静,放大了鞋底摩擦碎石路的沙沙声。
头灯照亮的范围有限,前进时步步为营,跟不着边际的人生很像,只能看到很近的地方。
再远一点的,都是想像。
找到一面光滑的岩壁倚坐上去,触感凉冷坚y。喝一口热水暖暖身子,我感觉自己的胆量又膨胀了一些,但还不至於勇敢到离山屋太远。
se彩缤纷的星光轮流闪烁,有些星星的本t在光芒抵达地球的时刻已经不在世上,这道光是它们的遗言,是它们真实存在过的最後一份证明。我很想帮路过我生命中的每颗恒星留下一段墓志铭,但是离我最近的那颗还处在最後的爆炸期,不晓得会不会塌缩成黑洞。它明亮到我闭上双眼还是能透进眼皮,强光让我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白。
安然度过几个星期,在我以为已经离它远去的时候,椭圆形的公转轨道却又把我带回近日点,前进的速度一天b一天缓慢。张焕东逐行推导给我看过的克卜勒行星运动定律,时隔多年还是把我整得晕头转向,偏偏我就是记得。
「嗨。」
我吓了一跳。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只顾着低头看路,没注意到附近有人。
阿森的头灯没开,相机固定在脚架上正对着北边的星空,陪他捕捉星辰东升西落的轨迹。他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了,还是一样神采奕奕。
「嗨。」
我对晚餐时间戛然而止的交流有些过意不去,虽然社交能量还没充饱,可是都打过照面了,继续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b起顾虑自己的心情,我更不想ga0砸今天刚建立好的夥伴情谊。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我打起jg神徵询他的同意。
「当然可以。」他欣然接受角se互换的设定,开启头灯帮我照亮脚下。「那边有个凹洞,小心不要被绊倒了。」
「好。」
我暗自感谢他表现得轻松如常,随时都能保持开放的心态与我交流。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心里有一座密集开演的小剧场,剧本里写了一堆念不完的独白。还好在这里不用跟他面对面,这样一来,就算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用苦恼应该看着对方还是避开对方,我会自在一些。
「你还好吗?」
「嗯?」突然的关心让我愣了一下。
「晚餐的时候你的脸se不太好。」
「哦,没事啦,只是有点累而已。」
「明天会更累哦。」
「我知道啊,每个明天都b今天更累。」想到还有明天,就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