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之所爱(1 / 3)
贝壳儿取出釉质,细细磨割成花片,镶嵌在檀木窗骨上,是为明瓦窗。日光透过,如梦似幻,光辉流转一堂。京中一座不知名的小院在数周之内被翻修彻底,高门深锁着无限贵气,只为迎接一位挑剔的客人。
“夫人远来洛京,真是不尽荣幸。我本令人在禁城旁备下了一处别院,专为夫人在京中落脚,今日登门,才知道您这里辉煌气度实在超乎想象。”
一位青衣男子陪在客座,笑着赞叹道。
“过誉了。如您这样的万金之躯,竟然亲临鄙处,令余惶恐非常。”
主座上的nv人淡淡开口。nv人看上去应有三十余岁了,鼻梁细而直,分明敛着一双眉目,却流露出若有似无的危险。她身量极为高挑,身着月白华服,以极好的工艺嵌着金丝暗纹。举手投足间传递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男人忍不住开口缓解压抑的气氛。
“夫人不必过谦。既然夫人不肯收下别院地产,我也不能因此失了礼数。”
男人拍了拍手,便有一队训练有素的侍从躬身小步依次而入,双手各捧托盘礼物,堂上顿生莹莹宝光。
“我听说白玥夫人特别喜ai珍珠,专门求来了今年藩国进贡的特大东珠。无一例外,皆是上品。”
男子负手走下,从盘中抓起了一把东珠。颗颗润泽饱满,直径几乎二指。宝珠光辉相映,在掌中流光溢彩,的确是举世难得的珍品。
被唤做白玥夫人的nv人也从座上走下,她修身长颈,步态优雅,一举一动间显出含蓄傲骨。修长玉指捏起一颗东珠,对向日光欣赏。
“是很好,您费心了。”
男子见白玥夫人愿意收下礼物,神态间难掩喜se,“夫人喜欢就好。说起来我有些好奇,世上珍宝无数,玉石玛瑙、珊瑚犀角,为何夫人对这珍珠情有独钟呢?”
“这房中的明瓦窗,算得上华贵jg致,无需日晒雨淋,只要几年光景,就会如灰土墙皮一般剥落。”nv人的声音蜿蜒如暗流,“上好的东珠,过去廿载,也要衰败无光。”
“与财富无关,这是将si的美丽。余之所ai,便是哀怜即将逝去的东西。”
随手将东珠投入盘中,似乎已然失了兴致。
……
洛yan问芳楼。
楼阁如昼伏夜出的兽畜般醒来。妓nv涂脂抹粉,士绅们戴上风流假面。要追逐噱头,烘托yi,不负责任地一尽春风暖醉。
今日正是问芳楼头牌——舞nv唐芊的首演。满城的ngdang公子都闻讯而来,几乎将问芳楼的门槛踏破。为了这场演出,问芳楼专门请来了洛yan最负盛名的乐师们。只是在这yan情浓香的脂粉之地,再jg湛的琴技也显得音波靡靡。
“为了一睹唐小姐的芳容,小爷我今天可是背着我爹从院墙头翻出来的!”
“得了吧你,就你那半截埋土里的瘫痪老爹,能管得住你大少爷?”
“你妈的!”一伙纨绔相互吹嘘推搡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气。
“诶诶,你们几个别吵了,唐小姐出来了!”
鸨母笑盈盈地牵着一位白纱遮面的nv子上台。微微欠身见礼毕,鸨母为之摘去面纱。
俊秀眉峰下,一双杏眼b栏外春光更为明yan。身姿绰约而不显枯瘦,眉目含笑却绝不轻佻。关于绝世舞姬的种种想象,从今夜起有了根由。
问芳楼为她的美窒息了一刻。随即又流落回红尘,脂粉味和酒r0u臭倒灌入喉。气氛已被点燃,楼中充斥着口哨声、欢呼声、杂言碎语的告白声。所幸琴声已经再起,盖去了嘈杂无谓的喧哗。
舞nv轻盈起势,如小鹿跃上石苔。
翩翩如飞燕,芊芊上瑶g0ng。从发梢到足尖,再到流转的眼波无限,这是谪仙的身躯,允此间凡人一睹惊鸿。
年轻的舞者尽情展示着人与万物的力与美,涌动的红尘在衣袖翻舞间被轻描淡写地挥退。展袖环台,蜻蜓般掠过无水的湖面;飞绢舞缎,幻夜里造出一簇簇晴云。时而舒展手臂,邀花月共饮;时而摇曳身姿,与鱼鸟同游。
拍声渐疾,一道绚丽的旋身。
如此浊世,舞nv看不见。
……
一曲终了,台下观众似乎还未从瑶台一梦中缓过神来。老鸨满面笑容地登上台,笑容间滑落的脂粉将在场的人拉回尘世。
“各位公子,各位贵客,这是小nv唐芊的初次登台,如果贵人们觉得不错,还望多多打赏,奴家这厢多谢了!”
堆着笑反复鞠躬已毕,鸨母又卖着关子开口了。
“……要说这惊鸿一舞,如何b得上gxia0一刻?如此良辰美景,正该拍投助兴,一尽豪情。您说是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纵使台上那人是天上的谪仙,在这问芳楼也不过是可以购买、可以占有的东西。被自己这样的人占有的东西。
从幻梦中醒觉的观众终于明白了,也许他们中的某些人在过去的一刻里受到了艺术的感召,但在此刻,他们将其追认为一种暴力的x1nyu望,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对美的感悟。渴望占有,渴望玷w,或者不能称之为玷w,是吗?从未听说主人会玷w所有物。
鸨母的话语如石击滚水,席间瞬间沸腾了。
“少吊人胃口了!要怎么卖!”
“喂,开个价吧!”
鸨母脸上的笑容更加褶皱,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没有起拍价,上不封顶。出价最高的客人,便可与小nv共度此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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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玥夫人是非常恐怖的nv人!!!
但我保证她对于珍珠的ai好绝对和我对珍珠的强烈yuwang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也绝对不可能出现和珍珠有关的py!
我的意思是,你们给我的珍珠是非常清白的。
还有,不用为唐芊担心,她完蛋了。
“我出五百两!”
“一千两!”
“一千二百!”“一千三!”
小小彩阁被此起彼伏的竞价声充斥。拍者在追逐竞价之间逐渐失去了神智,变得狂乱易怒。而这正是鸨母所乐意看到的——情绪愈激烈,拍价往往也愈高。她恰到好处地弄火添柴,搅弄着这锅暴沸的腥臭滚汤。
“两千三百两,薛公子真是大气,还有更高的吗?”
“嘿!我还不信了,两千四百两!”
……
问芳阁二楼雅厢,与此地的格调有些格格不入。jg工细制的龙涎香委委倒流,恰似峰流瀑带。身着暗se紫衣的仆从屏息垂眸、跪候席间,小心侍奉着一位身着华服的nv人。
阁中叫价声太过喧嚣,扰动了倒沉入湖的龙涎,如烟似雾的白香一番摇曳。倚靠在丝绸软座上的nv人抬指轻轻r0u动眉尾。一旁紫衣侍nv立即会意,小步走向雅厢栏杆前。
“——十万两。”
场内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愤怒的质问接踵而至。
“十万两,真是荒唐,拿我们开玩笑吗?”
“谁在胡乱叫价?站出来!搅了小爷的兴致,我要你出不了问芳楼!”
“什么人如此放肆,胆敢戏耍我等!”
身着浅绿丝绸长衫的薛公子撸起了袖子,威胁式地挥舞着拳头。他身旁深红圆领的狐朋狗友也大声附和着,“老鸨!是谁在这里搅乱拍卖,还不让你的gui儿子们把人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