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裴言也稍稍抬头,从斗笠下望向门口。
谢亦云从门里走出来,江护卫带着十来个人护在她的左右。
她一身官服,面上冷静,虽有些病容,不损威仪。
身边的护卫们身材高大强壮,腰挎宝刀长剑,威风赫赫。
百姓骨子里都有对官府的畏惧,先就被她的声势震住,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一时安静下来。
眼见先声夺人起了作用,这些人还有畏惧之心,并没有动乱的迹象,谢亦云心中更是一定。
她先前只担心来的人被有心人挑拨,失了理智,强攻县衙,而自己这边人少,要花大力气平息局面。
于是穿了全套官服,想着以官威压一压他们。
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只要不是一冲上来就动手,能够让她掌控主场,就有好好谈话的余地。
站在众人面前,把他们左右扫视一遍,都是些农夫模样,粗糙的脸,补丁叠补丁的衣裳,不由心中生起一股同情。
她要是穿越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应该也是这样满面沧桑,衣食无着。
这些人是被生活所迫,走到了绝路,又有从中挑拨的,这才来围堵她的大门,倒也不能全怪他们。
况且在这个时代,人人都信鬼神,求雨是他们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绳,她不肯求雨,那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当然恨上了她。
她不怪他们,只要没伤害到她这边的人,一概不究。
这帐她只找背后使坏的人算。
“我来见你们,有什么事,人多了吵起来听不清,选三个人出来和我说。”
原身声音偏中性,清朗响亮,清晰地传出去,每个人都听到了,很快推选出三个人。
“县太爷,一个多月没下雨,再不下雨庄稼就要枯死了,我们想请县太爷给我们求雨。”
“县太爷,求求你,给我们求雨吧!再不下雨,收不到粮食,我们都要饿死了。”
“县太爷,你行行好,我回去就给你立长生牌位。”第三个人声泪俱下,只差要跪倒在谢亦云面前。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叫起来:“县太爷,求求你!”
“求求你!”
一声声的恳求,含着哽咽,含着眼泪,更像是一声声的哀嚎。
这是身处绝境的求救,任是铁石心肠也要动容。
要是求雨有用,谢亦云真不介意求一求。
可是即使发生了穿越和系统这样的灵异事件,她还是不相信有一个老天爷。
就是有,也不相信求他有用。
求他的人少吗,哪个不是在诚心诚意地求,也没见几个人如愿。
书中没写到这场旱灾,她不知道最近是否会下雨,不管怎样,她不能指望老天爷。
人群还在呼喊,越来越激动,眼看场面要失控。
谢亦云不退反进,往前踏出一大步。
护卫们跟着踏步上前,行动间干脆利落,刀剑撞击护甲发出铿锵之声,一股煞气扑面而出。
对面的人一愣,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他们面对的可是官府的人啊,就是真的打杀了几个小老百姓也没个地方伸冤去。
这么一想,声音不由得就弱了下来。
谢亦云抬起双手,往下一压。
这是现代常用的手势,人们无师自通领会了她的意思,顿时停住叫喊望着她,等着她说话。
场上安静下来,局势重新回到谢亦云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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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
县衙对面屋檐下,朱管家围观了整个事态发展的全程,等到谢亦云夺回局势的主控权,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这个知县,有些手段。
胆子也大。
看着是个普通的读书人样子,身材有点单薄,个子不高也不算矮,可是和身边人高马大的武者一比就不够看了。
陷在这些人中间,却不显弱势,面色镇定,举止从容。
又穿着一身官服,让人不敢小觑。
面临危机丝毫不惧,一步一抬一压就已轻松化解。
就是站在金銮殿上的大人们,只怕多有不及这人的。
王爷就是来看这个人吗?
朱管家往旁边看去,只见王爷身子微微前倾,朝向县衙的方向,右手握着腰侧的长剑,骨节紧绷,是极度关注的姿态。
果然,王爷特意走到县衙,是来看这个人的。
这人有手段,有胆量,现在的处境却不妙。
平阳县干旱,偏他又不肯顺从民意求雨,还说出了“错的是老天爷”这样胆大包天的话。
到时候庄稼旱死,百姓走投无路,全部的怒火都要发泄到他一人身上。
即使他这次同意求雨,如果求不来雨,百姓肯定会归结于他前面两次的拒绝,照样会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
除非求雨成了,否则不管他求不求雨都讨不了好。
朱管家摇摇头,心里寻思着,王爷难得遇到一个看得上的人,要帮一帮这人才好。
王爷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常常连着几日说不了一句话,性子越发阴沉,要是能和这人结交,兴许会好点。
想着,他又看向对面。
他很好奇这位知县到底会不会答应百姓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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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门口,谢亦云问那三人:“求雨有用吗?求雨了会下雨吗?”
三人哽了一下。
谁敢保证求雨就会下雨呢?
他们只是没有别的法子了,求了总是多一丝希望。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县太爷,只要我们诚心,老天爷会可怜我们的。”
谢亦云睫毛一颤,这论调何其耳熟?
今天上午才听到过。
莫非这人是苏亮安插在这群人里的?
只是他躲在人堆里,倒一时找他不出。
谢亦云面上不露声色,对着三人叹了一口气:“我看街上有饿死的乞儿,他们死前肯定都求过老天爷,让他们遇到善心人得一口食。”
“难道这些乞儿的心还不诚?结果还是饿死了。”
“可见老天爷的心肠硬得很,求他没用。”
三人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极力压制,心底还是冒出了丝丝念头。
平阳县干旱,无数人拜佛祈求,难道他们的心不诚?
果真像县太爷说的一样,老天爷的心肠硬,求他无用?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乞儿都是贱民,老天爷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县太爷是官老爷,只要您诚心,老天爷会听到,会给我们降雨的。”
对呀!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期待地朝谢亦云看去。
谢亦云猛地抬眼。
这回她留了心,一直在等着这人说话。
幸好换了个身子,敏锐的感觉还在,她立即锁定了这人说话的地点,抬手指着那处:“谁说的,站出来。”
随着她指过来,人群潮水般退开,现出一个人来。
此人又矮又瘦,脸上不知在哪儿沾的灰尘,脏兮兮的,对上谢亦云灼灼的眼,浑身一个激灵,转身就跑。
“抓住他!”谢亦云厉声喝道。
这是不打自招了。
她本来不确定这人有问题,想先把他找出来看看,想不到这人的心理素质太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