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证道(1 / 4)
当今修真界共分七洲,其中当属中洲灵气最盛,宗门最多。
太虚宗为最大的宗派,所属谢家一脉,而谢家年轻一辈最出众的天才,太虚宗嫡传首席弟子谢玄安此刻正握紧了胸口的剑。
只见他一柄赫赫长剑穿胸而过,半边身子都浸了鲜血,被世人盛赞“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的面容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滑落,一向冷漠的面容染上痛苦和不敢置信:
“槐玉……为何?”
被唤作槐玉的青年容貌盛极,一双漂亮的水眸瞧着便勾魂夺魄,尤其眼尾一点红痣灼眼迫人,越发衬得面似脂玉,找不出半分瑕疵。
宋槐玉闻言,唇角微微勾起浅笑,霎时间妖异万分,“我修的是无情道,与你结契,自然为的是证道!”
话音落地,他转动剑柄,倏地抽出长剑——
凤血花林似有所感,忽起了一阵风,树枝沙沙作响,花瓣纷扬飘洒,如同天穹下起了血雨。
谢玄安再也站不住,当即半跪地上,吐出大口鲜血,甚至溅到了宋槐玉洁白的衣角上。
被弄脏了衣摆的人半是嫌恶半是心惊地后退一步,踩在了层层堆叠的花瓣之上,他垂眸看着自己相处百余年的道侣,“怪只怪你如此天真,轻易将信任交付于我,玄安。”他顿了顿,接着道:“再也不见了。”
说完便执剑转身,当真毫不留情,上百年的朝夕情谊未让他动摇半分。
谢玄安闻言,又是吐出一大口血,体内元婴最后嘶吼片刻,归于沉寂,竟是一动不动了。他身魂承受剧痛,已是强弩之末,撑到此刻全凭执念。望着转身就走的道侣,嗓音嘶哑异常,“槐玉,你可曾爱过我?”
宋槐玉脚步顿下,颅内不知缘何有些昏胀,他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种恼人的不适,“爱?我能有多爱你?不过见你修为不错,长相尚可,家族可为我荫蔽。”
说完,他再无半分犹豫,直接往缥缈山飞去。这是修士渡劫飞升天选之地,他已按天道所示斩断情缘,想必马上就要降下劫云了。
雷声轰鸣而至,风云变幻倏地下起大雨,黑压压的沉了一片。修真界四季轮转有度,阴晴雨云自有定数,极少会在如今这般时节下雨,更遑论如此天崩地摧似的暴雨。
谢玄安被弃在凤血花林中,掌中紧握的凤血花花汁如血,大雨将他浑身淋的湿透,天地骤然失去边界,暴雨打落无数花瓣将他埋葬其中,脸上满是雨水和花瓣。他双眼通红,藏匿着翻江倒海的血色,望着宋槐玉直至消失,终于失去最后一分力气,阖上了双目。
雨下的更大了,大乘修士陨落,天地同悲。
修真界里,修士御剑一日千里,更遑论宋槐玉如今已在大乘之期,不消一盏茶便至缥缈山。
大风四起,暴雨肆虐,劫云乌黑翻滚像浪潮涌动,闪闪金光在浓厚云层中若隐若现,周遭草木剧烈摇动,飞禽走兽逃也似的狂奔,偌大的缥缈山巅一人独身而立。
宋槐玉紧握着剑,任凭大雨将他浑身淋的湿透,并未动用灵力隔下屏障。
他心中的滂湃难以自抑,终于,他百年夙愿终于要在今日实现了!他面中带笑,感觉自己的身形越发轻盈,逐渐飞至劫云中心。
劫云轰隆作响,却不曾降下一道雷罚,云间的金光闪烁着,夹杂在其中却变得越来越少,宋槐玉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身子停滞在空中良久,却无论如何都飞不进那漩涡深处。
雨还在下,风却变小了,灵鸟重新栖回枝头,金光不再,劫云…不见了……
怎会不见!宋槐玉还没反应过来,那股来自天道的号召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长吸一口气稳住身形,这才平安无事地落在地面。
“怎会…怎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焦躁地啃咬自己的左手指骨,妍丽秀美的面庞上满是仓皇。
谢玄安肯定身亡了啊,他在剑上注入了契约之力,亲手刺进对方胸口,全无半分偏差,不可能会出差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飞升不成!为何!为何!
宋槐玉的神色逐渐扭曲,戾气猛然爆发,大乘一怒,伏尸百万。
而缥缈山并无人居住,受他威吓的灵兽们皆伏在地上哀哀鸣叫,宋槐玉长吐一口浊气,收起威压。他望着远方思考自己的下一步打算,却恰好见到远方乌泱泱的人群飞来,好像…是朝他来的,该死!
是了,他剑杀谢玄安,太虚宗肯定不会放过他,从前他根本没想过后果,飞升以后下界之人谁能奈他何,而如今…如今他飞升失败,如何躲过太虚宗追杀是最紧要的事!
宋槐玉当机立断,御剑往西南边飞去。
西南炎洲荒原分布,极端高温让寻常修士望而却步,只有极少体修在此修炼。他已至大乘期,面对如此高温可昼夜不停循转灵力,不过费些心神。而修为在他之下的修士,体内压根没有这么多灵力可供耗费,只会灵力枯竭而亡,被晒成人干,就看太虚宗不怕死的有多少了。
他抿了抿唇,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太虚宗底蕴磅礴,整个修真界大乘修士不过寥寥,而仅其一宗就占了半数,除他和谢玄安外,还有五位。
若这五位倾巢而出,他的下场……
宋槐玉不敢再想,御剑速度更快。性命受到胁迫使得他的神经高度紧绷,往事在脑海中纷至沓来。刺出那剑后他跟谢玄安的魂契已断,相互感知不到对方的心绪和安危,而这百余年来二人朝夕相处,谢玄安事事以他为重,跟他们初见的冰冷模样判若两人。
后悔?却是不曾有半分后悔的,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他也要飞升!
“先德云:一念妄心仅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则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
师授台上德高望重的夫子银须飘逸,声音洪亮,底下学子俱是认真倾听,无人敢插科打诨。
青云学府为当今中洲最大学府,所有的夫子皆为一方大能,学生们挤破头才能进来,自然不敢开罪老师,万一给家中长辈打小报告,被骂事小,被开除可几百年都抬不起头。
宋槐玉亦是如此,他虽位于倒数第二排,却脊背挺得笔直,与倒数几排仗着夫子顾及不到便神游天外的同学形成鲜明对比。
他从来到青云学府,不,打算进青云学府之前便用尽了手段修习,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更没理由不努力,恨不能将老师脑海中所有知识倾倒而出,他好快快结丹。
青云学府学制一共三年,在这三年里老师们倾囊相授,三年后学府会举行大比,届时只有优秀者方可进入大宗门,而想要进入中洲第一门派——太虚宗,更需优中之优,金丹期的弟子,太虚宗没理由不要。
“本堂课就讲到这里,下学作业就写我今日所讲‘妄心’的理解吧。”
夫子说完便收起了书卷,一院学子轻身起立,端身正意,整理衣冠,齐声道:
“恭送夫子——”
话音稍落,齐齐鞠躬行礼,直到夫子离开学宫内。
宋槐玉没有急着走,而是在思索夫子留下的作业,“妄心……”
何以譬解妄心二字,难道有所渴求就是妄吗?
“你们说的大美人就是他?我看也一般啊。”
“一般?你眼睛都看直了还一般?擦擦口水吧,李兄。”
“再美又如何,出身太差了,母亲是清姬这一点就永远上不了台面。”
“张兄此言差矣,当个陪床还是绰绰有余的。”此话一出,几人瞬间哄堂大笑起来,“刘兄还是你不拘小节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