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3)
也无怪乎萧忠在小阁楼中发如此大的火气。
战线慢慢地向谷中推进,原先引以为屏障的工事?,俱都成了朝廷的助益,也就是谷中还有一波自来?便忠心跟随于?他的死士,用自己的尸首暂时堵住了谷口?,不教朝廷兵马越过那雷池。
许是见谷中人马都已醒转,缓过劲头?来?了,这趁其不备的时机没了,优势也不占多,于?是那些攻打恶人谷的大军也缓了攻势。
日头?正烈时,这一个山谷中的战火终于?歇息了片刻。
朝廷这方自然不急,毕竟已然占领了恶人谷四周的有利地形,又是围困恶人谷,虽然称不上大军压境,可这谷中的地利在这一时刻反而帮了攻打这方一手——只有两个谷口?,既代表谷口?易守难攻,也代表若要?封锁恶人谷,只堵住两个谷口?便足矣,根本无需那么?多兵马。
哪怕萧忠真?的派人,不过谷口?,而是翻山越岭去昉城报信,这山岭之中不方便纵马,一来?一回,也要?足足三四日的脚程。
更何况,这群山里的哨所十有八九都已归了朝廷,那报信之人能?不能?从中偷溜出去,都还说不准呢。
萧忠再傻,听见一连而来?的失守战报,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气归气,这恶人谷雄踞淯北,靠的不过就是这小小的一个谷地,谷中一个营寨,说直白些,哪怕把昉城拱手让人,这恶人谷也决不能?丢。
此番受创,一是来?袭突然,二是谷外这些塔楼建筑被朝廷拔萝卜似的连根拔起,还有三,则是因为萧忠这几日事?先“预备”,把不少人手,包括一些城防器械都留在了昉城。
好比二人下棋,可萧忠只拿了半篓子的棋子,下着?下着?,手一抓空,只得让人一局。
因而这封信,是不能?不发,不仅要?发出,还要?尽快,好教那昉城兵马有所准备。两方若是打得一手好配合,要?一举击垮这朝廷大军,也不是痴心妄想。
陈澍自然是最?保险的选择。
不过郭护法久去未归,这战报又足足给了萧忠迎头?一击,他再也等不得了,只待对方攻势一缓,他便心急如焚地指使?了几个死士,从山上那些哨楼的空隙中穿过,奔赴昉城送信。
末了,他还觉不够,似乎什么?也难抚平他此刻的不安,只见他四下一扫,又捉到个眼?熟的堂主,眼?见这人应是才从谷口?退下来?,脸上被剌了两刀,鲜血直流,手臂也缠着?止血的布条,他灵机一动,伸手抓起这人衣襟,恶狠狠道:
“你也拿着?信去,就去谷口?!尸首都不必清了!那些自诩正义的正道人士总不会见着?这尸山尸海不管——
“就凭你这样子,混进那死人堆里应当不难吧?实在不行,再找几个半死不活的,等那些人再要?打进来?,清理谷口?尸体时,就是你们逃脱这围困的唯一机会……哪怕被人再捅上几刀,也要?死死忍住!!”
——
萧忠此举,虽称不上正派,但却也是神来?一笔,兵行险招,若遇上寻常情形,或许也有起效。
只可惜,他糊涂一世,临到这整个恶人谷岌岌可危之时,连对局势的判断都出了差错。战局瞬息万变,对方退守谷外,瞧着?是休养生息,待整顿之后再战,可哪有这样天降的好事??
围绕着?恶人谷的群山上密林遍布,那些刚从恶人谷手中夺来?的塔楼浸着?鲜血,并不似萧忠预想得那样喧闹——
占据这些塔楼的人,不过百余,根本无需休整。
再细看,这些人,哪个不是熟面?孔?且不说那几个原本就是同朝廷商议好了要?来?当马前卒的琴心崖弟子,与朝廷亲厚的灵犀阁也到了,就在距大军最?近的西北方向,领头?的也是个熟人,正是那个叫齐班的,连李畴也不知何时赶了回来?,估计是马不停蹄,不过只带了两三个身手不错的碧阳谷弟子,竟同何誉一齐,刚夺下一处箭塔。
好巧不巧,这处箭塔,距无名?崖只有数里之遥!
这些武林人士,大都是各派翘楚,也因此,几人一队,不易暴露,才能?轻易地在山中行进,一座座地攻下那山间塔楼,好比拔下萧忠的一颗颗獠牙,精准而迅捷。
谷外人马此番暂缓攻势,的确是给了整个大军休整的机会,但萧忠都知晓的道理,这堂堂一军的将领难道不懂么??休整的看似是整个来?袭的军队,实则只是可以轻易探查的,来?攻打谷口?的朝廷兵马。
这些山林中的武林人士,没有歇息,也没有必要?歇息。
萧忠放出信使?,除了那个最?离奇的扮作尸体的法子,旁的都正中其下怀。这些信使?翻山越岭而过,哪怕知晓那些被攻下的地点,刻意避开,又怎么?能?避开这张由论剑大比里以命搏出的佼佼者所编织的天罗地网?此时,这处境全然掉了个头?,那些阴险狡诈的恶匪终于?尝了一会行走在昭昭日光下,却又被暗处埋伏之人所袭,纵使?有千般武功也无用武之地的情形。
不过半个时辰,那萧忠还在阁楼中踱步,丝毫不知手下已尽数落入了他最?痛恨的正道人士之手。
其中,还有一个人尤为特?殊。
正是那前往无名?崖,催促郭护法速归的信使?!
他被何誉抓了个正着?,也偏偏只有他,不曾带着?什么?信纸,不过是些口?信,被李畴一剑穿过那锁骨,吐了好大一口?血来?,才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老实说了出来?。
说是拿宝剑未归,并不知道是什么?宝剑,也不知有何用,可真?跟着?陈澍走了这一路的,谁又不知道这恶人谷中的宝剑,正是陈澍所寻的那一把?
何誉一听,人也不顾了,身形一转,便要?去循着?那人所言的方位找去。
身后李畴急得伸手去拦,也不顾那些往日成见了,骂道:
“但听那人说甚护法堂主,肯定是重兵把守的另一个坞堡,你只身去,恐怕十条命都不够花的!”
“我若是有十条命,也愿意都花在今日。”何誉回他,挣脱了他的手,道,“我这条命,本就是赚来?的,平素小心谨慎也就罢了,这回,再不能?重蹈覆辙,眼?睁睁看着?——”
木箭“倏”地没入血肉,再被拔出来时,带着往下直淌的血液,那执箭之人轻松一甩,把这浓稠的血迳自甩入草丛中,再也瞧不见了。
做完了此?事,陈澍才艰难地又把这个兔子往背上一扔。
只听得?一声衣料绷紧的轻柔响动,伴着背上好些猎物因为她躬身的动作而晃动的摩擦声,陈澍紧张地停了一会,等着那背上由外袍简单包成的小兜稳住了,才收起这个临时制成的木箭,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
她可不止背了一只兔子?,由于担心云慎这个穷讲究的书生有?什么忌口,她先是猎了一只鹿,又在山坡上找到一只野鸡,顺便把它的蛋也?薅了两个回来,此?时正?在兜中晃荡着,每响一声,陈澍都担心这两颗蛋自己打架,半途碎掉了。
最后,才是在已然掉头往回走的路上,命运般地碰见了这只兔子?。
兔子?肉小,骨头细,许多人不爱吃,但天虞山的兔子?可多了,陈澍那师兄,每年都?还记得?进山剿一回兔子?大军,带回来不少残羹剩饭,那半个月便是陈澍一年里最快乐的日子?,如同打了牙祭,名正?言顺地同师兄一起变着花样去吃这二两肉。
所以杀这兔子?时,她也?格外温柔,等了半晌,只求一箭致命,不给?兔子?痛苦,也?不妨碍吃起来肉的鲜美。
哪怕没了法力,以她一身的娴熟功夫,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