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3)
一样,连问:“对呀,既然有印象,那可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当的?什么样的人?”
掌柜面露难色,连搓手的动作也止住了,只道:“这就……先不论在下记不记得,咱这是当铺,行业规矩还是要的,怎么好把旁的客人的消息胡乱说出去。”
“哎呀!”陈澍上前一步,又停住,急得一跺脚,“我……我当真不是来寻仇的呀!”
许是见她又有些口不择言了,云慎一只手扶上门边长柜,徐徐接话。
“这位掌柜,你先前也听她说了,她的剑是不慎遗失,并非是被偷盗,也就不存在什么矛盾,或是仇怨。这姑娘寻人是为了寻剑,更无歹意。再者,这人既已当掉剑穗,或许根本就不是惯使剑的,指不定还等着物主找来呢。”
饶是再油滑,面对这一急一缓,一红脸一白脸的二人,这掌柜也有些头大,当下便又转回身去向云慎道饶:
“须知这并非是情不情愿的问题,这一行的规矩也不是在下说定便能定下,说破就能破了,都是约定俗成,有原因有道理的。来当铺当东西的,哪家不是有难处,有急用,有那些个难言之隐。今日你说并无歹意,明天他又来说只为寻人,一来二去,哪日出了岔子,生了事端,什么赔偿道歉俱是小事,只我这店还开不开的下去了?您说是不——”
他说着,把头抬起来,要同云慎对视,却硬生生地顿了一下。不知为何,那未出口的几个字也突兀地消失在喉间。
只见两人隔着那挤满了杂物与账本的木柜,眼神相对。云慎面不改色,扶着长柜的右手往里一挪,思量一般地敲了敲指节,发出沉闷的两声响,才顺着这掌柜未尽的话接了下去:“您所言确实。不过此次实乃特例,这姑娘若非剑主,怎么一眼识出这剑穗?店家若是不放心……那玉的价值想必你也了解,不如这样,以玉为质,若是有人因此来找你的麻烦,你大可以将这活当的玉扣下,想必这姑娘也是甘愿的。”
这小小店铺的另一头,陈澍还在后门边上杵着,一面听着云慎的话,一面不住地点头,连道愿意。
“我……呃……”掌柜终于侧开头,貌似有些意动地躲开云慎的注视,磕磕绊绊道,“我也许真是……呃……记不大清了……”
“没事,只要店家愿意,那便好说。”云慎笑着道,“这柜台上还有好几本账本,我看店家方才也在上面写写画画的,像是在记账,不知是否每一笔都有记录在册呢?如是,只消翻一下昨日的账册,就算不曾记住址,至少也应当能得知此人姓甚名谁,记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对不对?”
说话间,他的指节又在不经意间叩了叩柜面。
掌柜默了会,果真从层叠的账册中抽出来一本,比起旁的要新上三成,只写了十余页,翻两下便翻到了,再一抖,哗啦作响。
“我看看,昨日的记录在……”他慢悠悠地说,一面说,一面抬眼去看云慎的眼色,“……在这里,记着呢,昨日下午来典当的,当了一粒剑穗,这里……换了些许碎银……是酉时进的店——”
“正是我丢剑之后!”陈澍吸了一口气,直叹,“我昨日日昳时分丢的剑。您可记了他姓名?”
“不、不曾。”掌柜道。
“那样貌呢?可记起来些许么?”
“这人——”掌柜合上了账册,又顿了顿,方道,“好像是蒙着面,独身一人来的,记得也不曾背着什么剑……”
眼见意外得来的线索似乎只是张一戳就破的白纸,陈澍的嘴角不自觉地耷拉了下来,却倒像是知道不能失落一样,低下头,和剑穗对视了一会,自我安慰地鼓了鼓腮帮子,才抬头道:“那总能记得是男是女吧!”
掌柜的视线又不自觉地飘向了云慎,只是他仍旧除了一张平静微笑的脸,什么也没看见。
“这……”他道,“是男……女……是……哎呀,你这……我要是看出来了方才不就告诉你们了么!”
“也是。”陈澍仍不死心,“既然蒙着面,也许是裹得太严实了,你看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可声音总能听出来吧?”
“听不出来。唉,声音沙哑,像是刻意伪装过的。”
“就算声音听不出男女老幼,这人总同店家交谈过吧?”云慎却插话道,“如其不是丈林村人,总应有个来处,有个去处,可曾在话中提过什么地点、方位没有?”
“有是有……”掌柜的语气听起来愈发不确信,“他提过中原如今有什么热闹事……问过能人异士,我提过点苍关按例该办几个门派的大比了……”
陈澍立刻便记住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点苍关?”
道是点苍关地处淯水西岸,地势虽偏,这淯水却是四通八达,这点苍关的官老爷也是机敏,同那几大门派坐下来商讨一番,每五年办一次大比。比武越办越红火,于是点苍关也日渐成了武林中人常言的落脚之处,如今早不止一个小小关隘了。
这人既如此问掌柜,自然是有去点苍关的意愿。
陈澍欢天喜地地同掌柜道了谢,一只脚都已踏出了当铺,余晖已然接上了无边夜色,隐约能辨认出胴朦乡道上又多添的几道车辙印,晚风仍旧不知疲倦地撩起头顶望子。
云慎比她先行一步,在不远处回望,陈澍的脚步一顿,他便笑着叹了口气。
“你又想说什么?”
“……我的剑穗!它是在旁的账册上,定被死当了,我要把它买回来!”
客人去而复返,甚至还有意愿再买个东西,那掌柜喜还来不及,一分抗拒也没有,一番交谈后捧着剑穗把陈澍好好地送出了门。云慎还在原处等她,冲她点点头,她又没忍住炫耀地冲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剑穗。
“剑穗找到了,也是喜事一桩。”云慎淡淡道。
陈澍道:“还好有你在。你怎么这么会吵架的?”
“哈哈,姑娘折煞在下了。我这小小白衣,靠笔墨吃饭,不过会点嘴上功夫罢了。”
陈澍不以为异,点点头道:“也是,你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但话又说回来,你方才不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么?”
两人一同踩着浅浅的影子往前走,也没人提往哪去。
“……这店家哪里奇怪了?愿闻其详。”云慎看了看她,道。
“我倒不是说这掌柜。这掌柜虽然看着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却是实诚人。”陈澍侃侃而谈,“我说的是那个典当剑穗的人,你没看出来他很奇怪么?”
云慎没忍住一笑,旋即低下头,敛了敛笑意。
“姑娘眼睛尖,在下可是没看出来呢。”
“也不是我眼睛尖。”陈澍得意地自谦了一句,接着便翘着尾巴,快走了两步,回头一面倒退一面冲着云慎洋洋洒洒道,“你想哈,这人蒙着面,裹得那么严实,连嗓音都顾上了,那么大个人,把掌柜骗得团团转的,可是却又在谈话间透露出自己要去的地方。丈林村人虽少,这几条街人可不少,要想不被认出来,他大可以出去改头换面,随便再寻个人问。”
云慎深深看了她一眼,背手道:“确实奇怪。姑娘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我觉得哈,”陈澍竖起一根食指,道,“他一定是想要把我的剑还我,在等着我去找他,才故意问这一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我不住我不住。”陈澍连连摆手,“你问问我身后这个‘客官’。”
被当面回绝,那店小二热情却丝毫不减,脚下不停地又往她身后凑去。
“哎呀这位客官,一看您风尘仆仆,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