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寻归处(1 / 2)
他将马车留给她,车内还放有钱袋,又命马夫停在这处村庄附近。梁曼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想,先还给他一些银两最好。
她想他伤势那样重,独身一人应该不会走很远。
梁曼骑着马一直追,可就是遍寻不见任何踪迹,好像应向离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他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她找了很久,沿路打听了许多人。偶尔从过路人那获得些线索,可追过去也都是一无所获。
最后,梁曼终于恍悟:应向离是在躲她。
应向离根本不想见她。他和她说的那句“从此再无瓜葛”,真正的含义是“你我从此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
怪不得他临走前一直偏执地想还清她所有,他根本就是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她一面了。
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两人永不要再相见。
梁曼迷惘了好些日子。她再一次彷徨无措,漫无目的四处游荡了许久。
虽然就如应向离所说,天涯海角任她行,但她却怎样也寻不到一个归处。
途径一处茶馆,她听众人聊起无相教覆灭一事。听说,大火将地宫烧了整整半月,整座山都成了陪葬,山上无人生还。
梁曼这才回想起自己离开前在大哥坟前说的话,自己是如何如何保证解完蛊后要好好来看他来陪他。她汗颜,心想自己这个人做的实在太失败。对妈妈不孝,当个义妹也当得够没良心,和人画的饼一样也没有完成的。
也就单湛心大,什么事也不与自己计较。
想着便快马加鞭,急急赶回小山。一路日夜兼程没怎么合眼。等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兄妹两人的坟前干干净净,还散发着淡淡酒气。除了团团竞艳的花朵,竟然一颗杂草也无。
梁曼上山前临时抱佛脚,在山底小镇里胡乱买了坛酒。路上,她还沿途找了几枝没见过的小花。
酒是全给单湛喝了。花则和着根一起,仔细地种在单沄旁边。
之后便是和大哥大唠特唠了一整晚。
她先道歉,自己回来晚了。又告诉单湛无相教没了,连夏也死了,他心头的一桩痛事已算是了结。虽然生前没能替单沄报仇,但他现在可以亲自动手揍他了。
之后还把这些时日里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和他挑着讲了讲,说放心,已经替他与司景转述那些话了。
她没忍住,告诉了大哥自己成亲但最后又和离的事。
梁曼坐在单湛坟前。她喃喃,她不是有意先斩后奏的。当时已经和他说好了,成亲后马上就来给大哥磕头见礼。
但后来…
其实云凌很好相处的。他就是长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虽然你们俩之前不熟,但你知道,司景的朋友是不会错的。
此时繁星满天树影摇曳,夜风送来阵阵花香。梁曼坐在坟墓旁。她短暂地重新拥有了回家的感觉。这种久违的安全感她很久都没体会到,一时都有些舒服的不愿挪窝。
说累之后,干脆倚着墓碑沉沉睡去。
醒来发现包裹里的衣服披在身上。
梁曼想在这里住下。
她知道山上有人在。山脚小屋窗明几净,庭院纤尘不染,屋内更是各样生活用品干净又齐全。可她怎么唤许卓,他也迟迟不肯现身。
想着离开时对方的决绝,梁曼有些黯然。心道,原来他也不想见自己。那次在太初峰上,她还以为是许卓来看自己。
看来又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虽一直都猜不透对方心思,但也知道他向来喜静。梁曼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打扰了对方清静的日子。
思及至此有些惴惴。呆不过几天就留下银两离开了。
之后梁曼重归了流浪的日子。
拜见过单湛后她没有偃旗息鼓,她心底一直藏着一个很想去的地方。但实在不敢去,便先去了别处。她骑马去了梧桐镇,又重渡了那条河,最后顺利回到了那座大山下。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梁曼将自己的面容遮得很严。在那座熟悉的馆舍里,她重新去大堂里坐了坐。她想着,当初就是在这里他牵着她与众人宣布婚讯。也是在这里,他们被所有人簇拥着拜堂成亲。
那日的欢庆似乎还历历在目。
但可惜什么都不剩了。兔子已经送人,宋临天回去了。陈兴走了,罗怀也走了,宾客们早已一哄而散。他们都以为自己死了。
连他也…
想着想着心里愈发难过。她很想喝酒,但钱不够,就厚着脸皮与邻座的几人拼酒喝。
酒醉后,她终于壮着胆子和人再次打听消息。她闻听到,他在山上遍寻她的尸体,用没好的胳膊掘地三尺怎样也不肯罢休。
最后邻座告诉她:但那人已正式归位了。
太初峰掌门早已回了山上。天下第一人云凌,已经重掌太初峰…
靠着性别优势,梁曼一连蹭了好几顿酒,天天和人豪爽地推杯换盏昼夜不休。直到有次酒后耍疯跳到桌上骂人,她被小二赶了出去。
因为身无分文,她躺在草丛里眼皮眨也不眨地看了三次日升日落。
最终梁曼决定:她要回那里去。
说干就干,她跋山涉水地回到了山中的村落。等踩到那片熟悉的土地,梁曼感慨万千。但她发现村头的竜树死了。
找了村口小孩一问才知。原来在几个月前,这里下了场前所未有的暴雨,轰雷掣电了一整夜。直到一道惊天巨雷而下。这附近最高的竜树不幸中招,迎头被劈成两截。
抚摸着焦黑粗粝的树干,梁曼失魂落魄地想起两人在树下起誓的时候。
…怪不得两人落不了个好结局。原来,连神树都无法保佑他们的爱情。
梁曼收拾收拾屋子,再次在这里住下了。
一些相熟的村民来打招呼,劝她热渥暴雨连绵,住在这地势低的旧屋子很危险。但梁曼才不在乎。
和他关系要好的拉川问,怎么就她一个回来?
梁曼糊弄了几句随口带过。之后又有族长来给她接风洗尘,还乐呵呵地告诉她村子里各种好消息。山达不断感谢她临走前给村子留下的种种帮助。
末了,老族长也一连串追问:他去哪了,怎么不一起回来。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唉,小两口啊这太正常了,谁年轻时都嘴硬不愿服输。他要是来找你可别再赌气赶他了。当初就是,你一和他生气,他就委屈的在路上乱走。大家看到了都知道他又惹你生气。
…记不记得有一次他找你找到半夜?他在村子里一圈一圈地找,挨家挨户一遍遍敲门问见没见过你。他一晚上就来了我家三趟,给我儿子烦的,差点拿扁担将他打出去。
梁曼头埋在碗里,什么话也说不出。吃完后落荒而逃。
山中无日月,木普村的日子清闲又平静。
梁曼很庆幸自己临走前修缮了屋子,还在村子里攒下人缘。虽然身无分文,但依靠众人接济,她还是过得相当滋润。她在庭院里种了一堆花草蔬菜,顺便还圈了几只兔子和鸡当宠物。
平时族长还来找她商议大事,俨然已把她当作村委会的一员大将。梁曼每天活计都排的满满当当,她日日忙的脚不沾地。
某日。
清早起来梁曼眼皮就一直在跳,她猜测今日是不是要发生些什么。
直到推开屋门。
庭院中,有人一袭白衣负手而立。
他静静地抬头望着随风飘来的花瓣,探手接了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