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明心性第三部分【太初篇】完(1 / 2)
真是怪了。
梁曼走在山里,想。
当初,两人于竜树下私定终身。明明是那么缠绵悱恻的时刻,却偏偏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而今日两人分手,周遭却是一派的风光旖旎其乐融融。
就好像,连老天都不赞同他们二人相恋一样。
……
今日的天气确实好极。
所谓绿暗红稀初夏矣。暑气初起,满山碧如油,一派郁郁葱葱好景致。蛙鼓蝉吟还未有,耳边却已是呖呖啾啾百千声。
走过一处蓊郁的山坳。梁曼在找溪水。
其实她之前就预想过,如果分手不顺利的话怎么办。
说实话,即使像现在闹得这样难看,她心里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毕竟他比她想象的要难搞得多。所以她再补充一条pnb,替大长老解决后患。
她目前在做的,就是为云凌准备一个必须重新修行的理由。
越往里走草越高,渐渐有些看不清路了。梁曼停下来,手搭凉棚找了找方向。
那只肥兔子她已经拜托给陈兴了,陈兴很高兴。听说这是云凌养过的兔子,他就更高兴了。
原本她是想把兔子拜托给宋临天的。但可惜,少阳派不许弟子在学舍内豢养宠物,她也只好作罢。
顺便梁曼还听宋临天讲了讲门规。
…真可怕,少阳派比她高中还严。
其实,梁曼还有点不太明白。峰花都已经是普通人了,陈兴到底还在崇拜他什么。男人间这种没来由的情感真是让人费解。
哦,这话说的不太对。
云凌马上就不会再是普通人了。
日已中天,她有点微微冒汗,梁曼扶住树解开衣领缓口气。
武林大会的时候她来过这里。她记得再往里走,应当会有一处深溪。
那次她还是和他,还有司景一起来的。
当时,她和司景一边走一边聊得热火朝天,他自己一个人默默跟在后面。
有时他会停下,抬头看看天。有时他会捡起一片叶子放在手心。司景和她坐在树荫下,笑说:“云兄每次下山都是这样。看什么都很喜欢。”
她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不过她却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当时她想,掌门可真是有够怪的。
但是无所谓。我学几个月心法就走了,不会跟他再有多少交集的。
……
越深的地方草越密集。
第一次来时还不过是初春,春寒乍暖,林子没多么茂盛。但现在路就很不好走了。
她费劲地拨开草丛。一棵樟树却吸引了注意。
绿荫如盖。树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半掩半藏没于高草之中。一眼看去,隐隐约约像是个人形。
…尸体?
有人在这里抛尸!
霎时间梁曼寒毛卓竖。
她本能的掉头就跑。但跑了两步又想,万一人没死呢?万一是来爬山的热中暑晕倒了呢?
不管怎么说,死没死她都该过去看看。就算是尸体也该帮忙埋了,所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况且埋人这种事她已经不是生手了。
如此想着,梁曼谨慎地小心靠过去。
越靠近她看的越是清晰,这确实是个人无疑了。
树下的尸体是位男子,长手长脚身量高瘦。他年纪应当不大,身穿墨黑的缎面锦袍,一身闲散公子打扮。
从面料上来看,此人家境殷实。
惊悚的是。此人七窍流血,整张脸几近被浓艳的鲜血完全覆盖,让人完全无从分辨出五官。
至今他的耳孔还在往草里不断汩汩淌血。甚至已在身下打湿出一大片厚实血床!
——真的是尸体…还是死状极惨刚刚断气的那种!
梁曼心中一紧。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尸体看着还挺新鲜,凶手肯定没走远。
正在犹豫纠结时,尸体却自己动了。
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男子的眼皮微微翕动。紧接着,他慢慢睁开眼。
眼眸如墨般漆黑,沉冷幽深,长睫微颤。
隔着重重血泪,男子静静看向梁曼。
两人对视。
梁曼被盯得头皮发麻,对方的这幅尊容实在让人无法不怕。她撇过脸去,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这位公子,你、你还活着啊…”
他看着她。然后,慢慢、慢慢眨了下眼。
他不能说话!
梁曼了悟。
她谨慎开口:“那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喊人?凶手在这附近吗?…”
她的问题好像有些多了。
男子对她眨了两下眼,之后便转动眼珠望向别处不动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梁曼不解其意。
她思忖半响,猛然间心领神会。往他看去的地方一找,果不其然在草丛里找到只打翻的药葫芦。
原来他不是被人害的,是自己有什么毛病!
这样想来她就放心许多。至少,她不怕被凶手灭口。
按照男子的指示,她小心为他服下药丸。吃完药后男子却闭上眼不动了。
梁曼喊了他几声。对方始终无动于衷,就像睡着了一样。除了胸口平稳的起伏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是又晕过去了还是怎么?要救要埋您老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等了等,男子始终再无任何反应,梁曼只好起身走了。毕竟这人看久了实在让人瘆得慌,而她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来到溪水边。
梁曼将外衫脱下,丢入水中。又往里扔了一只鞋。
另一只则塞了块小石子丢进水底,作为以防万一的证据。
完成这一切后,她光脚蹲在水边发了阵呆。
其实她还想过,要不要再留下封遗书血书之类的,叮嘱他功法大成后一定要杀连夏。但她总觉这样就有些太过刻意了。
所以梁曼只是在临行前,和宋临天、陈兴等人凄凉郑重地道了个别。嘴里还故意大声念叨:我的心愿,就是连夏死。
这些便是她为他准备的必须回太初峰修行的理由。相信,他一定会明白她做这些的用意。
她也想过,要是他还不信怎么办。可她确实江郎才尽了。
她也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一切做实。他要是亲眼见到了她的尸体,那他一定会十分坚定。但她,舍不得死…
心里的一角仍偷偷幻想着。等哪一天,诸事了结了,偷偷爬上太初峰再看他一眼。
再看他一眼。哪怕那个时候的他重新变回冷心冷情的天下第一,哪怕他心里已经没有了自己…
只有一眼也是好的。
有时候想想,她和他真是无解,怎样都无解。
为了逼他修行,假死让他为自己复仇。可他若是修行,心里便不会有她。所以无论如何他俩都无法在一起。
或许,就真如大长老说的那样。
他们两个终究是,南柯一梦,命薄缘悭,镜花水月一场空。
……
腿有些蹲得发酸。她撑着地站起来。
但刚起身。眼前一黑,她一头栽进水里。
冰冷的溪水疯狂灌入口鼻,她下意识挣扎。
想要张口呼吸,涌入的却是更多的水,耳朵嗡嗡鸣叫。她什么也听不清楚,只能费劲地睁大眼努力看清哪里是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