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1 / 2)
萧渡玄紧紧地抱住沈希,一遍遍地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希……”
直到夜深的时候,他都没有离开沈希身边半步。
过了今夜,下回再见面的时候天都要落雪了。
萧渡玄阖上眼眸,眼前浮现?的却是年初在青云寺时和沈希一起看的那场雪。
青云寺是前朝所建,有传说有情人一起去上香,如果是命定?之人便可以得神仙保佑,终成眷属。
这样看来,他和沈希算不算有情人呢?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征伐突厥又是萧渡玄筹谋了许久的事?,决计不能出任何岔子。
更重要的是,沈希现?在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哪怕是为了孩子着想,他也势必要步步为营地将这个局给做下去。
八月二十九,是历法上的吉日。
萧渡玄拥住沈希,轻轻地吻她?,她?的长睫被泪水濡湿,眸光也摇晃着。
她?不是个那么坚强的女郎。
很容易就会哭出来。
所以萧渡玄更不忍心见沈希落泪了。
他将她?抱在膝上,轻声安抚道:“小希,不难过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到时候,还要给你过生辰呢。”他轻笑了一声,“一转眼,我们小希都要十八岁了。”
沈希已经好几年没有好好过过生日了。
她?拽住萧渡玄的衣袖,带着鼻音低声说道:“你回来得再早一点吧,你也要过二十七岁生辰了。”
娶了年少妻子的人都有这个通病,就是不爱听人言说年岁。
可听沈希这样说,萧渡玄的心里却全?是柔情。
“好,我一定?会尽早赶回来的,”他笑着说道,“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看雪。”
两人又温存了许久。
可分?别的时刻到底还是会到来。
沈希站在城楼上,裙裾被秋日的凉风吹起,漾出一片星河般的绛色花韵。
萧渡玄可以让她?一辈子做菟丝花、金丝雀,然到了最后,他还是选择让她?成长为一棵乔木。
所以沈希要独立起来,做一个真正?独立的人。
没有谁的权势再须要她?去攀附,没有谁的情感?再须要她?去依恋。
从此以后她?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沈希提起裙摆,一步步走?下城楼。
高昂的天穹之下,她?的身姿依旧窈窕,却挺拔坚定?至极。
从那个无助迷途的稚童,到如今执掌天下权柄的皇后,沈希总共用了十一年走?完这段路,但以后她?再也不会在太极宫迷路了。
因为这是她?的太极宫。
无论什么时候,分?别都是很容易引起情绪波动的,但沈希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
萧渡玄把权杖交到了她?的手里,她?就不能辜负他,也不能辜负天下的人。
回来以后,沈希便直接去了清徽殿。
在外间吹了风,她?的脸色有些白。
常鹤将手炉递给沈希,关切地说道:“娘娘,您要不先休歇片刻?”
她?一边翻看文书,一边轻声说道:“不妨事?的,让众人也都快些过来吧。”
萧渡玄在高位多年,沈希也在他的荫蔽下活了多年。
往先总觉得他掌权掌得很容易,就仿佛只?要他一开口,所有事?就能办成一样。
如今她?握住国柄,方才知道这个位子到底有多难。
柔弱隐忍是不能被信服的,端庄有礼更是没有任何效力。
萧渡玄在的时候,李缘和陆恪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跟沈希说,可如今他刚刚离开,他们便像是展开了翅膀一样,言辞都怠慢起来。
在跟武宁侯府众人打?交道的时候,沈希曾觉得那已经是难缠的极致。
如今她?方才明?白,何为真正?的折磨。
君臣之间就是如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怨不得皇权会那样的强势。
因为皇权一旦展露出丝毫的弱势,下面的群臣就会像亟待捕食的野兽般露出獠牙。
萧渡玄每天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沈希端坐在高台之上,眸光渐渐地冷了下来,她?平静地说道:“诸卿平身。”
跪匐在她?的脚下的,是整个天下。
时光如若流水, 转眼就入了冬。
隆冬烈风,沈希捧着手炉,裹着狐裘, 轻轻地翻看着文书。
她的容颜清丽, 眉尖微蹙, 仍是少女的柔美模样,但那姿态里却多了些上位者的尊崇与雍容。
战事已经激烈地进行了整整两月。
马上就是十?一月的深冬。
安内必先攘外, 突厥人亦是明?白这个道理?, 萧渡玄为这次的征伐谋划经久,但突厥人从刚开始被打的兵荒马乱后, 也很快反应过来?。
三位王子也暂时放弃了内斗, 紧忙合力迎战。
如今正是进入了最焦灼的关头。
而外战越是激烈难缠,后方就越是要?稳住安定?。
沈希已经开始微微显怀,最初的时候吃不得荤腥,现在小腹虽然渐渐鼓了起来?, 但也不会再孕吐了。
明?光殿的装潢稍作调整了一番,连博古架的尖角都被包了起来?,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母亲冯氏更?是也在宫中住了下?来?。
沈希身边如今很须要?人, 政务繁忙,陆恪和李缘又很是麻烦, 她不想将?情绪太明?显地暴露出来?, 但母亲冯氏总能发觉她的心绪。
她能温柔地抚平沈希的不安和焦躁, 以一种如若流水的方式潜移默化地让沈希平静、快乐起来?。
冯氏将?玉案也一并带了过来?。
现下?沈希过得跟在家中差不多。
生活上处处都有人照料,但治国理?政还是劳费心神的事。
沈希看了片刻的文书, 就有些看不下?去, 她将?手炉放到一边,低声说道:“陛下?那边今日传信过来?了吗?”
除却公务文书, 萧渡玄每日都要?给她寄信,还要?求她一定?要?回?。
刚开始沈希觉得很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后来?听常鹤说起,她才知?悉萧渡玄对她一言不发前去燕地有多生气,知?悉她跟顾长风常常通信,更?是念在了心里。
沈希和顾长风通信很多。
那时顾长风在外,沈希在燕地,他们虽然不常相见,却时常寄信。
连沈宣当初都意识到了,说沈希寄过来?的五封信里有四封都是在说顾长风。
萧渡玄那样的人,对沈希在燕地发生的琐碎比沈庆臣还清楚,怎么可能没有看过那些信笺?
沈希也想不出,他是以什么心情看过那一封封信笺的。
都是儿?女情长,写的东西也不怎么认真?,她有时候甚至会干脆抄一首诗过去。
但对萧渡玄来?说,恐怕不是那么有意思。
“您没必要?那么惧怕陛下?的,”常鹤忍不住说道,“当初您但凡送回?来?只言片语,他恐怕就要?亲自去将?您接回?来?了。”
片刻后他意识到失言,不敢再多说。
沈希心神微动,她的指节轻扣着桌案,最终还是提笔给萧渡玄回?信。
侍从不敢打扰沈希看文书,听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