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3)
像报恩,反倒像自己前来报仇来着。
不待张顺拒绝,那老刘头的儿子碗筷一摔,却是不干了:“老头子你怎么如此糊涂,先不说为这人把家里的银钱花了个七七八八,又到处求人打点,未给儿子我留下什么东西,现在反倒要把儿子卖个别人做奴仆,莫非儿子我是从街头捡的不成?”
老刘头听了气的不行:“老子我今年六十又二,不知何时便不能行走。我这是给你留一份富贵,没想到你却如此不争气。”
正在闹腾期间,那儿媳妇听了,也来闹将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闹腾个不成体统。
张顺夹在中间尴尬异常,只能干巴巴的劝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本布衣,跟着我只能吃糠喝稀,有什么富贵。老先生千万不要再提此事。”
本来气的下不了台,要和儿子儿媳动拳脚的老刘头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的拍腿道:“您说得对,儿孙儿孙,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呢。应跪!应跪!你过来给贵人磕个头,以后你就跟他混了,你就听他的,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应跪?谁家给自己孙子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再说,我说什么孙子了?我这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张顺心里纳闷道。不待他反应过来,刚才给他们沽酒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跑了过来,扑通一声给张顺跪下,老老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张顺吓得,连忙把孩子扶起来,却见这孩子脑门都磕紫了,不由哭笑不得地责备道:“你这孩子,咋这么实诚,让你磕你就磕,脑袋都快磕破了。就是名字叫应跪也不能见人就跪呐!”
话还没说完,那刘老头的儿子儿媳见刘老头把自己儿子给卖了,那肯干休?便伸出手去揪那刘老头。
张顺连忙放开那刘应跪,转身和马道长去劝架。谁曾想他们家儿子儿媳也是两个混人,见他们过来,不由骂道:“你们两个鸟人也不是好人,一个和老头子一天到晚嘀嘀咕咕骗老头子钱财,一个装神弄鬼骗老头子孙子!”
便骂还便把拳脚招架到他二人身上。那张顺好歹有些武艺,仗着年轻力壮,左支右挡,到没怎么滴;那马道长就吃亏了些,只顾护着自己的胡子,不小心被老刘头儿媳揪着了头发,活生生的被揪下了一撮。
无可奈何之下,二人落荒而逃。好容易逃了出来,二人无处可去,只好回到了张顺的张家庄,暂且住在张顺家里。
住了两天,那老刘头到底还是把自己孙子刘应跪送了过来。张顺拗不过他,干脆心想:自己本是那现代人,随便教他点东西,也不枉这老先生的一番美意。于是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刘应跪,还特意给他改名为刘应贵,听起来好听一些。
结果呢,三人都不是会洗衣做饭的主,又不会经营,在张顺家胡吃海喝到过年,都把张顺的家底吃的差不多了。张顺本打算在农村招募几个小子,教习些拳脚和数学文字,顺便收取些钱财。奈何农村没闲人,整日和吃食打交道,哪里闲的住,有钱有闲做这个?
过罢新年,在马道长的带领下,三人只好厚着脸皮跑到了李百户家去“吃大户”。
这李百户倒是财大气粗,不怕养他们几个闲人。奈何这三人白吃白喝几个月不算,还老是给他找事儿。
那“真命天子”张顺老是打主意结交他的庄客,试图开一个所谓的“文武班”,要教习一些拳脚武艺和诗书算经。而那个马道长老是动不动就明的暗的让他把女儿送给张顺当小妾。这俩人真是把李百户气的火冒三丈:这两人是想鸠占鹊巢,霸了他的李家庄呀!
这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本来常去输粮的队伍,前几日又来了消息,据说半路遇到了流寇,连人带货亏了个血本无归。就这样那边的卫所还说剿匪甚急,需要粮食甚多,让他们赶快再次输粮。
而本州知州又催之甚急,怀疑自己私吞了上次的买卖。焦躁之下,李百户也下了狠心,管他什么“真龙天子”,且借我气运一用,给我粮队压阵去吧。
想到此处,李百户好容易自己做了一次主,便去见那张顺和马道长,言道:“二位久困我庄中,不得待时而飞。今我有一桩买卖,正好缺乏人手,不如二位随我那侄子去散散心,可好?”
青梅煮酒
马道长这些日子过惯了好日子,有心拒绝。却没想到被张顺提前应了下来。
马道长埋怨道:“这李百户忒小气,看咱们吃他的喝他的心中不痛快。这是要赶咱们走,张哥儿为何还应下他?”
“李百户毕竟与我有救命之恩,不要说咱们白吃白喝这么久,就是毫无相干,提出来我也得应下。道长要是觉得路途困苦,你在这里等我和应贵回来也行。”张顺心想这厮脸皮也忒厚了。
“哪里哪里,您到哪儿,贫道我就跟到哪儿。这辈子能得遇真龙,不知何时便飞,我可得抓紧了。”马道长立刻表态。
“您这是封建迷信!随你便,别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不要恼羞成怒怪我就行。”张顺见他又提到这个,心中无奈。
本来年前,自己无辜入牢,又被人无端救出,他一时间也生出了“天命在我”的想法。奈何之后这半年,自己生活还是没有半点起色,反倒是混到蹭吃蹭喝的地步,哪里还敢奢求什么虚无的东西。
人呐,还是要踏踏实实走好脚下路,过好当前日子。本来前段时间他自以为自己掌握着“屠龙之术”,还试图拉起一帮人马,学文字,练队列,在乱世有一番作为。结果自己村的村民不支持自己,这李庄主的庄客也不赞同自己,可见“真命天子”什么都是瞎扯,还是要坚持唯物主义呐。
不过,好歹这半年时光,自己和马道长学习一些繁体字,勉强算个文化人了,顺便还把刘老头的孙子刘应跪给教了几百个字。其实他却不知,那马道长知他不曾上过私塾,找过先生,却学习读写如此迅速,更是坚信了他拥有“真命天子”的命格。更不要说,因为之前他因为面相命格而入牢,现在陈州城关于张顺是“真命天子”的谣言更是越传越广。
只是因为他这些天闷在张家庄和李家庄,不得而知而已。甚至陈州知州,早已因此坐立难安,时不时就催着李百户,让他赶快把张顺赶的远远的。生怕哪天上级听说了这个谣言,深究起来牵扯出之前释放张顺的事情。这也是李百户想把他们赶走的原因之一,生怕自己被牵扯进去,丢了自己一家老小性命。
且说过了几日,天气渐暖,已至五月中旬。李百户他们从南直隶购买了五百石粮食,已经经颖水运至陈州颖岐口岸边。
时值深夜,李百户先是带着他们在庄外等了几个人汇合,然后,再坐车赶往颖岐口。这颖岐口是颖水之上重要的水上枢纽,他们感到时,只见到水上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到处一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繁忙景象。就连习惯了繁华的现代人张顺都不由感慨道:要想富,先修路,修路不如走水路!
众人上了船,汇合了原来的购粮队伍,继续逆颖水而上,赶往洛阳方向。
这一世张顺不曾出过远门,对道路却是不熟悉。他不知道正常通往西面的水路,应当是先逆流而上去扶沟县,到往朱仙镇或者新郑附近,再转路运。而李百户他们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粮食数量和盐引数量不符的问题,故意来回不走同一条道路。这次去送粮时的道路为逆颖水,经商水县、西华县、临颍县、许州、襄城县,至禹州下船,转牛车陆运。
这条道路虽然看似远一些,却是相对扶沟县方向那条道路,路上检查的关卡少一些,利于这种黑白间杂的买卖。张顺等人作为北人虽然并不晕船,但是连续坐了几日,也个个都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