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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嘴上那么说,周一放课的时候钉崎还是把几张钞票拍在他桌子上。
“一定要为那个姐姐买下来啊!”
她对虎杖三令五申。不等虎杖反应,她就一扫短发潇洒地走了。
伏黑也要去商店街,虎杖跟他同行。街上的节日气氛布置得很浓,路口还有扮作圣诞老人的人偶在分发传单和糖果,环岛中心安装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围了一圈彩灯,缀满了各式各样的麋鹿玩具和五颜六色的拐杖糖。最顶端是一颗发光的五角星,夜幕中尤其明亮。很多跟他们同龄的女孩子围在周围,以圣诞树做背景拍照。
虎杖和伏黑不想乱入她们照片的背景,因此只是远远地看着,隔了那片欢声笑语一整个河岸的距离。
虎杖静静看了一会儿,心无所感。过节嘛,他当然是开心的,但要给开心的程度下个定义,大概就是投一颗石子入水的波动吧。
他侧目看向伏黑,发现他脸上尚有一点儿冰消雪融的温暖神情。也许圣诞节对伏黑来说是个美好的节日,他曾和他的家人共度过美好的回忆。
于是虎杖雀跃起来,展开笑颜说节日真好,特别特别喜欢过节。伏黑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无意识地流露出一点笑意。
虎杖揽着他的肩往商店走,在捧场之余感到些许寂寞。
有时虎杖也这么对待宿傩,选择一件事情假装对它发生兴趣,想要调动宿傩的情绪,但宿傩只会无情拆穿他,对那些伪装出来的虚假心情不屑一顾。
拿点“真“的东西出来。宿傩偶尔会这么说。
虎杖只觉莫名其妙——他的任何心思,宿傩都了如指掌。
还要怎么真?还要怎么深?把灵魂都解剖了铺平在宿傩面前,如同祭品一般供他赏玩。
然后呢?
成为宿傩在新世纪里一桩新的笑料?
这么在脑子里想了之后,宿傩就没再提过这件事了。虎杖问他,宿傩便挑眉,意味不明地说,特别给你恩准。
恩准什么?
恩准你从我这里拿走一点“真”的东西。
说完,他捏住虎杖的下巴,尽情亲吻了他的嘴唇。
一吻毕,他才慢条斯理对虎杖指点迷津。
不被承认的真实便是伪物,如同被接纳了的虚假就是真实。
而我所说的真物,则是绝对的真实,事物唯一的解。
我向你承诺。
在你死之前,你会得到两面宿傩绝对的真实。
虎杖愣了愣,呆呆地看着他。大出意料后又是不出所料。他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深彻的悲哀。宿傩终究是宿傩。
唉。
虎杖叹了口气。
虽然听起来是很动听……
可是,两面宿傩并不是你的真名吧。
很擅长文字游戏呢,宿傩。当然也很擅长骗我。
两面宿傩只是世人对你的称号,你默许了这样的称谓。但两面宿傩并不是你。
有这么庄重又好用的筹码,不放上牌桌就不是你了。
不过我不怪你。
因为你确实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你的真物。
我已经得到了。
虎杖捧着用花札精心包装的礼盒,轻快的脚步踏在圣诞歌曲的韵律里。
他打开暗室的门,想到上次未完的对话。
在他直白地说出来之后,宿傩是什么反应来着?
……似乎没什么反应。
宿傩笑了笑——勾勾唇角,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跟他现在的表情别无二致。
虎杖不由得怀疑起来。宿傩说的恩准,其实就是指的这件事?
但即使发问宿傩也不会解答,他尤其喜欢看虎杖苦恼的样子,几乎当成了一种娱乐。每当虎杖为他泄露的一点线索苦思冥想,为求不得的解而闷闷不乐,有时过于渴望答案,甚至会试着讨好宿傩——当然无功而返,又被宿傩抓住把柄调笑一番。虎杖气得要走,但宿傩制住他只需要简单的一按手。
然后就是宿傩的享乐时间。
小鬼气呼呼的,浑身都温暖地燃烧起来,因为还在生气的缘故,对宿傩的亲吻和撩拨都带上了反感,他越讨厌宿傩就愉快。小鬼狠狠瞪他,手脚并用地抗拒他,然而收效甚微。宿傩只要抽掉和服的衣带,露出其下完美的身躯,就能感到小鬼的愕然,此时再贴近了施以诱惑,小鬼的怒意便偃旗息鼓,红着脸对宿傩小声说“放开”。
宿傩从中觉出趣味,又感到微妙的恶心。
他刻意忽视了自己能够这么随意拿捏小鬼的原因——他在关系初始就拥有道德优势。宿傩是被侵入的一方,被使用的一方,被侮辱的一方。而虎杖站在施虐者的方位。这本是一笔压倒性的巨债,可以让虎杖坠入内心拷问的深渊,但现在却只用来和小鬼调情,未免大题小做了。
“我回来了。”虎杖照常说道。
宿傩照常不答。
他左手支腮,斜倚着沙发,正在看五条借给虎杖的影碟。虎杖瞄了一眼屏幕,发现放的是《泰坦尼克号》,顿时有震撼人生的感觉。
……很难想象宿傩会观赏爱情片。
虎杖拆开包装,拿出他斥巨资购入的清酒。他想宿傩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人物,近代才传入的葡萄酒和啤酒未必喝的惯。他从另一个购物袋里拿出配套的酒杯,特意挑选了跟宿傩记忆里相近的款式。出于节约费用的考量,虎杖只买了一只。
店员说稍微热一下会更加醇香,虎杖一边清洗酒杯一边用热浴法加温。他想到加茂族人是用托盘呈给宿傩的,但现代可没那么多讲究。他大咧咧地倒满酒杯,伸手递给宿傩。
宿傩目不斜视地接过,一饮而尽,又把酒杯递到虎杖面前,要求斟满。
“真不客气啊。”虎杖把宿傩推到一边,在沙发的空处坐下,“怎么样,这瓶酒好贵的呢。”
“还过得去吧。”宿傩说。
这对宿傩来说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虎杖不禁满意起来,给宿傩满上酒杯。
“你知道吗?今天是圣诞节诶。”虎杖说。
宿傩闻言,对他抬一抬酒杯:“圣诞快乐。”
虎杖瞪大双眼。在见到宿傩看爱情片之后,他还以为已经没什么可以震撼到他了。
“你不就是想听到这个吗?”宿傩抿一口清酒,“结果又摆出这么一张脸?不敢置信?”
虎杖警觉地看他:“感觉有阴谋。”
“彼此彼此。”宿傩淡淡地说。
“你也在无事献殷勤啊。”
宿傩喝的不慢,却不感到醉意。
酒精在体内散出暖意,如同一簇摩擦燃起的火花,宿傩醺醺然,心情大概是这二十年来最好的一次。
杯里残了半盏,他悬在唇边,只是浅饮。不知不觉中,视线探向坐在一侧的小鬼。
“喝过酒吗?”宿傩问。
“喝过啤酒。”虎杖想到天元酒吧里请他喝酒的大姐姐,又补充道,“还有鸡尾酒。”
“来。”
宿傩对他招手。
虎杖以为宿傩要分他一杯,满是期待地迎了上去。但宿傩只是蘸湿手指,将清亮的酒液抹在虎杖唇上。
酒精在唇上带来短暂凉爽的刺激,鼻尖充溢着大米的香气,少许酒液顺着唇缝流入口腔,舌尖上绽开甘醇微酸的余韵。
虎杖一边回味,一边抿了抿嘴唇。他还想再尝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