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节(1 / 3)
因此,虽是新年,但一夜的庆典过后,翌日大多数人,仍旧得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衙署,处置公务,尤其似政事堂、枢密院、财政司、兵部这几个要紧部司的职吏们了。
而就如符后所理解的一般,刘皇帝的不对劲,也仅仅是一时心情不爽,找了个倾听者诉说之后,发泄一番,翌日,就像没那事一样,面带笑容,精神复振,不见霾色。
“臣等参见陛下!”虽然满身疲惫,但参拜皇帝时,一干政事堂大臣还是展现出十分精神的面貌。
“都免礼吧!”刘皇帝扬扬手,冲一干保持着敬畏姿态的臣僚们道。
作为大汉的权力中枢,对刘皇帝而言,没有丝毫的神秘感可言,四下看了看,进入内室,掀袍落座,伸手冲赵普、宋琪、李业道:“都坐!坐下说!”
“谢陛下!”
“这才初二,朕看政事堂僚属俱在,过节期间,何必如此操劳!”刘皇帝有点言不由衷地道。
赵普应道:“如今朝廷上下,事务繁重,当急国事,因而上下臣工,皆不欲离任!若是国事没有操持好,臣等纵是过节,也难以心安!”
刘皇帝笑了笑,对赵普的态度,还是十分满意的,并且,都不用调查便可知,赵普定然给下属的官吏们施了些威压。
“辛苦诸位了!等忙过这阵子,给你们放个大假!”刘皇帝道:“朕已命宫中,准备了一些财货,届时送到诸位府上,算是朕的一番心意吧!”
“多谢陛下关怀!”闻言,赵普几人顿时拜谢。
见刘皇帝这番随和亲切的表现,赵普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昨日宴上,对刘皇帝心情之变化,他自然是有所察觉的。
披麻戴孝十万家
“北伐伤亡总计,还没出来吗?”刘皇帝翘起二郎腿,双手按在膝盖上,慢条斯理地问道。
闻问,赵普立刻走到书案上,在那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找出一份,躬身呈递与刘皇帝:“兵部那边,已有初步汇报!”
刘皇帝浏览的同时,赵普上报道:“经兵部统计,从征禁军,亡13492人,失踪219人,其中以骑兵居多,随刘廷翰出的上万禁骑,只3239人完好而归。
禁军之外,各路战场,将士伤亡,同样严重,总计78000余人,仅锦州血战,便阵亡17935人,伤者更以倍计!”
“又是近十万将士,血染疆场,马革裹尸了!”闻之,刘皇帝慢慢合上了奏章,仿佛有千钧之重一般,喃喃道:“又是近十万家,披麻戴孝啊!”
“陛下!”虽然注意到刘皇帝兴致逐渐低沉,赵普还是决定继续说出一个沉重的事实:“实际伤亡,还要更多,此报并不包含远征漠北的王彦升、杨业军,以及西域作战的郭进军。另外,服役的民夫,伤亡者,也以数万计,战前汉辽边境因战事毁家者,仍未计其数,以山阳为最……”
听完赵普这番话,刘皇帝沉默了,屋内的气氛也跟着沉重了下来,赵普三人,也一个个地低下了头。
良久,刘皇帝叹道:“这几日,西京一片欢腾,那笑颜背后竟是一万多家,哭其儿孙、兄弟、父叔!我们在庆祝之时,对他们,有所忽视了!”
“陛下不必过于伤怀,比起辽之损失,大汉虽然伤亡巨大,耗损严重,终非难以接受!”赵普劝慰道。
不得不说,对赵普这样的宰臣而言,所谓的伤亡,也就是留于纸面上的数字罢了。战争哪有不死人了,大汉建国以来,哪次成规模的战争,伤亡不是以万计,东京昭烈庙的碑刻上,那无数丰碑,可是密密麻麻地烙刻着死难将士的名字。
再回想过四海未平,天下未定之时,因战争、疾病、饥饿死难的人,更如泥沙一般。赵普也相信,像刘皇帝这般,从尸山血海中一路走来的铁血性格,怎么可能真因为这点伤亡,就真的郁郁难安了……
这副感伤的表情,赵普更愿意相信,是做给将士,做给天下人看的,以显示皇帝陛下的仁慈之心。
因此,这自然是要配合的,赵普禀道:“兵部那边,已在从速核定死难将士功勋,准备抚恤财货,届时,由军吏登门,对将士家人,进行告慰!”
“就应该这样!”果然,刘皇帝的感伤表情消失无踪,当即指示道:“传朕的话,一定要挨家挨户,把朝廷的心意传达到位,将士为国捐躯,国家也必须给予犒赏!
另外,禁军之外,其余将士,也照此办理,同是为大汉舍生忘死的烈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尽快把名单理出来,兵部接下来,把死难将士的抚恤放在第一位!
服兵役的民夫,虽无战功,也是担着风险,出人出力,甚至付出生命,着各地官府,按照朝制,以作抚恤,如有薄待,务必严惩,概莫容情!
死难将士们名单,尽快发往东京,着王溥尽快安排,刻于昭烈庙碑,使英灵长享香火!届时,朕还当亲赴东京拜祭!”
“是!”赵普应道。
“若再加上对北伐有功之臣的封犒,那接下来,朝廷各项开支,就太大了!为供馈北伐,各地官仓府库,同样靡费一空,地方道州,怕也十分拮据……”旋即,赵普又提醒道。
看了赵普一眼,这又是叫穷来了,刘皇帝不动声色地说道:“再难,难得过开国之初吗?困难已经摆在面前了,如何解决,才是你们该考虑的。诸位都是办事周到之臣,有何想法?”
闻问,早有腹稿的赵普拱手道:“陛下,臣等商讨过,接下来朝廷支出,大头在边防,以及封赏抚恤。臣等以为,北面边防军费,容不得削减,伤亡将士抚恤,当属其次,有功将士及民夫犒赏,可稍靠后放缓,待国家财税改善了,再行补发……”
“这就是你们议出的结果?”刘皇帝眼神一斜。
赵普微惊,拱手应道:“陛下,眼下国库,确实有些困难!”
见状,刘皇帝当即换了个姿势,双脚落地,上身前倾,瞪着赵普:“这么多年了,朕何曾亏待过有功将士?距离北伐结束多久了?朕回朝都有几日了!庆功宴都开完了,在犒赏事宜,要打折扣?
倘若如此,让朕何颜以对将士,朝廷又何得安?北伐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作战归来,要让他们心寒吗?”
“陛下教训得是!”面对刘皇帝一番近乎责骂的质问,赵普并不慌张,反而显得有些淡定,躬身应道。
平复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刘皇帝打量了这几臣一眼,脸上却露出少许的笑容:“诸位都是当朝宰辅,才干卓越,当不至只议出这等解决办法吧!”
赵普与宋琪对视一眼,然后禀道:“陛下,另有几条办法,只恐施行,引起一些不满!”
“说说看!”刘皇帝似乎坐得更加安稳了。
“其一,自川蜀、江浙征调,西南、东南道州,素为朝廷财税重地,府库多有盈余,可协调一部分,解决朝廷困难;
其二,加征商税,此番北伐,朝廷财税所出,有极大部分,被那些商人赚去了。朝廷税制,对商贾过于宽松了;
其三,朝廷每岁所出,官吏职俸及贵族爵禄占额不小,可适当进行削减,或暂缓发放……”
听赵普说完,刘皇帝顿时恍然,苦笑道:“难怪你说,回引起一些不满,何止是不满!”
刘皇帝道:“可是,你说的这三条,可都难解当下之急啊!远水,何能济近渴?”
赵普不作话,指示一副恭听圣谕的模样。事实上,对于当下朝廷的税制,赵普是有所不满的,他也有点想借此进行一番改制的意思,比如地方税款余留,商税,以及那显得有些膨胀的贵族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