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节(1 / 3)
事实上,从开宝北伐之后,一直到如今,虽然没有彻底打垮辽国,但是局面已经定下来,未来形势的发展,也是有迹可循的。
汉辽两大帝国之间的碰撞,是全方位的,而最终的结果,是辽国这个过去与大汉并立称雄的草原帝国,陷入沉沦,堕入衰亡的深渊。
赵匡胤的那番见解,也是有依据的,契丹虽然称霸五十余年,辽国更是汉化极深,权力制度比起历史有极大的进步,但本质上仍旧是个以草原部族为根本的游牧王朝。政权的稳定性并不强,过去强盛之时,自然是如日中天,诸族臣服,一旦遭受打击,声势不在,那滑落也是迅速的,何况,这一次,遭受的是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可惜了!”嘴角带着笑意,刘皇帝有些感慨:“自阿保机崛起,契丹五代之基业,就此沉沦了!”
“陛下雄视古今,泽被四海,威及八方,小小契丹,纵可称一时之雄,也终难与我中国天朝相抗衡!”赵匡胤开舔。
听其言,刘皇帝以审视的目光看了看赵匡胤,心中有点恶趣味,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异样,脑海中不免浮现出“大宋”那个人人可欺的时代景貌。
“辽国是要衰落了,可是,大汉此番北伐,付出的代价,同样不轻啊!不瞒赵卿,这段时间,朕听取北伐所费,那么多将士伤亡,那么严重的钱粮损耗,观北方百姓之困,也不禁有些后悔,发动此次北伐了!”刘皇帝唏嘘道。
刘皇帝这显然是言不由衷了,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后悔,即便真后悔了,也不会说出来。
赵匡胤还是很体贴圣心的,说道:“代价固然惨重,但收获相比,还是可以接受的。大汉屹立中原,四境之内,唯辽一敌,籍此消灭北患,巩固疆土,再大的损失,也值得。再者,契丹与大汉并立,陛下不将之剪除,难道还要等待后人吗?”
听其言论,刘皇帝爽朗一笑,一直以来,赵匡胤在很多事情的见解上,都是趋于保守的,就拿北伐来说,就未必那么支持。如今,形势变了,大汉的天空,豁然开朗,说出这些话来,也是一点都不尴尬。
“到此为止,北伐算是彻底结束了!”刘皇帝幽幽说道:“得让大汉官民,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了!”
刘皇帝此言,也算定下了接下来,大汉的军政方向,偃武止戈是不可能的,汉辽双方仍旧属于战争状态,北方有极大可能的风云激荡,刘皇帝也不可能不插手,但是,与民休息,会是基调。
这么多年了,不论多么地刚愎雄猜,也不乏一意孤行,但关键时刻,刘皇帝始终还是保持着理智的。
“张雍!”刘皇帝唤了声。
“臣在!”车门外张雍的身体又矮了些,应道。
“拟诏,嘉奖董遵诲军,让燕山道官府,多备一些酒食,前往犒劳!另外,以董遵诲为燕山北道巡检使,留驻大定城,总理奚地防务,弹压奚部!以李汉琼为燕山道都指挥使,王彦超调任西京,再作安排!”刘皇帝想了想,吩咐道。
“是!”
吩咐完,刘皇帝看向赵匡胤,道:“王彦超坐镇边关十数年,此番领军北上,作战也辛苦了,如此将臣,该让他回京城享享福了!”
赵匡胤当即道:“陛下体恤关怀,臣感佩万分!”
还京
开宝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卡在新年到来之前,经过一段漫长而冰冷的旅途,御驾终于抵京,时隔近半载,刘皇帝再度回到洛阳。
在南渡黄河之前,刘皇帝原本是打算去开封的,毕竟自从西迁洛阳之后,刘皇帝就没有正式地回过开封。
不过,稍加考虑,还是放弃回开封的想法。如今朝廷的主体在洛阳,国家又处于需要稳定休养,一系列北伐的善后事宜需要处置,他若是待在开封,就显得不那么恰当了,毕竟若是再让朝廷暂迁东京,又是一堆麻烦,完全没必要。
说起来,虽然已经在洛阳待得习惯了,但对于开封,还是时不时地生出些想念的,毕竟是待了近二十年的地方,难免有所眷恋。
“臣等恭迎陛下凯旋!”乾元殿前,在宰相赵普的率领下,文武百官齐聚,以迎銮驾。
虽然如往常一般,刘皇帝降诏,不做大举迎奉,但皇城之内,赵普还是组织起了一场迎驾仪式,在京诸部司主官以及公卿们皆在。
近半载未见,再看这些大汉的高官重臣们,刘皇帝有种陌生感,不过这些人对自己的敬畏,还是熟悉的。汉宫还是如此,只是时值深冬,更加冷肃了,但随着主人的回归,终将会回复如初。
“众卿免礼平身!”刘皇帝自銮驾而下,扫了一圈,摆摆手。
“谢陛下!”
“陛下躬亲视事,北巡督战,如今载誉归来,满朝振奋,内外臣民,也可安心了!”赵普上前陪着刘皇帝,当宰相后一向以冷面示人的他,此时脸上带着谦恭的笑意。
“哦?朕不在京中,让臣民们不安了吗?朕收到的消息,在赵卿的带领下,朝廷可是安好,运转良好,井然有序!”刘皇帝笑着对赵普道。
刘皇帝可知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赵普在京中,可是意气风发,纵然谈不上骄横跋扈,也可以说是一言九鼎,大权在握,宰执天下,或许就是他过去真正追求而难得的事情。
不过,随着刘皇帝的归来,一切又得回到过去的状态了,即便刘皇帝大胆放权,但只要他人在宫中,对于这些大臣而言,不论你权势多高,都要笼罩在刘皇帝施以的压力之下!
闻言,赵普立刻开舔,道:“陛下才是大汉的主心骨,臣蒙陛下不弃,委以朝政,却也只能勉力维持,如履薄冰,如今陛下归来了,人心立定,臣也可稍释重负!”
“哈哈!赵卿谦虚了,将朝政交在你手上,朕很放心!”刘皇帝抬手,亲和地拍了拍赵普肩膀,爽朗一笑。
巍峨雄壮的乾元殿如山岳一般矗立于北风之中,刘皇帝望了望,目光中闪过少许亲切,不过,并没有入殿坐朝,沿着梯级御道,往垂拱殿而去。
东京崇政殿,西京垂拱殿,都是刘皇帝日常所居的寝殿,而从这两者之间,也可以看出刘皇帝的变化。
“不让你们迎,你们也迎了!”大马金刀地坐在尚冰凉的龙座上,群臣参拜,刘皇帝很是干脆地道:“赵卿说你们心中难安,如今,朕已回朝,你们也见过了,可以放下下了吧!
京中一切如旧,尔等各归本职,不要朕回来,反而骚动难安,徒生波澜!朕旅途疲惫,也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朕翌日再升殿坐朝!”
“臣等告退!”刘皇帝这番话,让一干臣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下,告退而去!
“赵普、宋琪、石守信、潘美留下!”刘皇帝又多了一句,这四人,乃是留京最主要的人重臣。
“是!”
“朕不在的日子里,辛苦诸位了!”众臣散去,刘皇帝也收起了他的威风八面,看着几臣,面容和煦,说道:“尤其是赵卿、宋卿,总领朝政,调理阴阳,不易啊!”
“臣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得到刘皇帝的褒扬,赵普立刻躬身表示道。潘美、石守信也是一般。
这四臣中,也就赵普,最显意气风发,权势仿佛有滋补效果一般,繁重的政务,非但没有压倒赵普,反而使他精神而具魅力。
相较之下,宋琪的气色就要差一些,面容间仿佛萦绕着少许的晦色,他可算是忧国忧民了,多虑多劳。
“有几件事,朕交待一下!”看着几臣,刘皇帝抬指。
“陛下吩咐!”听此言,赵普几人顿时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