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节(2 / 3)
万人口,刨除死亡、逃迁、掳掠之众,到开宝四年,西州剩下的人口也就四十万左右的,这还是在攻略后期,耶律斜轸有意识地控制杀戮。
可以说,西域的历史,进入了一段沉沦期,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而高昌回鹘的覆灭,并不代表西域战事的终结。在讨平龟兹之后,因为于阗发兵救援回鹘,与辽军为敌,耶律斜轸遣师南下,意图将之一并消灭。
结果,遭受重挫。此时于阗的正式国号为“大宝于阗国”,其国王是统治了于阗半个世纪的李圣天,在老国王的率领下,于阗竟然击败了辽军,斩俘两千余。
耶律斜轸大怒,本欲亲自挥师进讨,更大的麻烦来了,扩张欲望正盛,正无处发泄的黑汗王朝正式参战了,打着传教圣战的名义,大举东进。
黑汗军队,论组织性,并不弱,装备也算精良,更有圣战的光环加持,但是辽军却小看了他们,因为不了解,于是吃了大亏。
双方第一次会战,是在开宝三年三月,战于拔达岭,辽军两万,黑军三万。结果辽军大败,在黑汗重骑以及那些狂热圣战者的冲击下,存有轻敌之心的辽军,完全抵挡不住,损兵四千余。
那一仗是辽军西征以来,遭遇的最大挫折,头一次被打得没什么脾气,虽然参战的辽军,有近半数都是回鹘的仆从军。
有一败,就有第二、第三,黑汗王朝的军队突破天山,向东挺进,先后在倭赤、末蛮、姑墨击败辽军。而一直退到龟兹,辽军才在耶律斜轸的带领下,稳住阵脚。
辽军前后,损兵上万,包括契丹本部的军队。接下的局势,对辽军来说就不容乐观的,甚至得用悲观来形容,因为他们在西域的作为,是不能失败的,而一旦失败,靠武力暂时压服的回鹘人定然不稳。
而反弹来得很快,当辽军失败的消息传开后,高昌的回鹘旧民顿时就开始躁动,乃至暴动。
在堪称危急时刻,还是耶律斜轸发挥着他的军事才能,利用黑汗人连胜之后,骄纵急进,轻敌少备,暗集精兵,在龟兹城下,设伏击之。靠着大棒重锤以及斩马腿的战术,破了黑汗重骑,并乘胜追击二十余里,杀俘五千余人。
由此,辽军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是,在接下来的一年中,黑辽双方,在龟兹以西的塔里木河流域,继续大打出手。
或许有些出人意料,哪怕有耶律斜轸这样的统帅之才,辽军也难以占据上风,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辽军问题太多,因为杀孽太多,西州破坏太严重,无法予以足够的支持,而背靠的契丹,又属于远水,不能解渴。
相较之下,黑汗人是待高昌血流尽,在辽军久战兵疲之后,方才趁隙而动,自然占据着上风。在这样的局面下,契丹人在西域形势日蹙。
如此,倒使得于阗国大松一口气,在南面看戏……
而西域战乱对大汉的影响,大抵也就体现在陆上丝绸之路的阻断了,看辽军遇到黑汗这块硬骨头,甚至还有种幸灾乐祸的心理。
西北隐患
如果要说大汉哪处情况最复杂,统治难度最大,那么毫无疑问,西北地区,尤其是关内道北部以及收复时间还不算长的河陇之地。
汉夷杂处,戎狄环伺,民族问题是其根本原因,当然,自古以来,常有西患,这不是件值得惊奇的事。
只是,对当即的大汉而言,所面临的困难,又远超前代。毕竟,中原政权,失去对河陇之地的控制,还从来未似唐时沦于吐蕃之手那般久,即便有归义军昌盛一时,也不过黄粱一梦。
等大汉重返河陇,所面临的,可以说是一个失去了民众基础的情况。吐蕃、回鹘、党项、羌等胡人,已然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虽然,大汉是以一种包容的心态,接纳各族百姓,各方势力也因为帝国的强大而俯首陈臣,但在推行汉制的过程中,仍旧避免不了矛盾与冲突,降而复叛实属寻常,流血事件更是屡见不鲜。
一些骚乱,一些困难,一些阵痛,对于偌大的帝国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同化统治的执行上,朝廷还是很坚决的。
另一方面,由于统治重心的东移,缺少了朝廷的就近震慑,也使得中央对于西北地区的掌控能力,也不如强的前代那般强,堪称秦汉以来大一统王朝最弱。
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自长安自开封之间有多遥远,也代表着朝廷对西北统治的难度增加了多少。
不过,在近两年,新旧民之间的矛盾,也益发凸显出来了。从当初折从阮平定西北叛乱之后,以汉民稀少,十余年间,对于西北边州,朝廷一直都在进行迁户实边的政策。
根据朝廷官方的记载,前后十五年的时间内,大汉一共向西北地区迁徙了三十余万众。不要小看这个数字,即便以西北之大,已然可观了。
而其中有三次规模最大,关中蜀乱之后,徙乱众置边;灭蜀之后,又迁豪强以及叛众;再加上,对东南大户的满满强迁。
耗了这么长的时间,费了这么多的精力,自然见到了成效。至少,原本不均衡的人口分布,变得合理了些,西北地区,汉味华风也更重了些。
但是,大量的外来人口迁入,填补汉民缺口的同时,也直接考验着官府的统治能力与手段。治安问题,风俗冲突,新旧矛盾,各种各样影响西北和谐的问题,是层出不穷。
在许多世居西北的百姓看来,这些外来的人,是罪人,是流民,是来抢夺他们生存空间的恶狼。
而大部分迁户,对此,本就不乐意。三十多万人中,只有不到两成,是从全国各地搜罗的无地农民、贫民,以及那些被朝廷在西北的迁户授地政策所吸引而萌生闯到想法的人。
剩下的,不是流放的罪民,就是强迁的豪强、地主、平民,要么就是像川蜀、吴越这样的叛乱余众。
这些成分复杂,且多含怨气的人,又被安排在西北这种多乱之地,想想就不是什么值得喜悦的事情。这大概就是,旧的问题还未彻底解决,新的问题已经产生了。
也就是,当下的大汉朝廷权威正盛,而对西北地区也足够重视,统治也足够强力,并且迁户都是分散安置的,问题还不算尖锐。
但是迁户的问题,也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京城内外,不乏有识之士,比如有西北为政经验的郭侗就曾上表刘皇帝,讲迁户问题。
已经升关内按察使的前邠州知州王祐,也曾上表,提醒朝廷,说西北迁户,多怀怨望,希望朝廷能够加以重视。
对此,刘皇帝给了积极的反馈,除了几番降诏西北各道州,善加处置民族以及新旧民事务之外,也暂时停止了继续向边州强迁人口的政策。
毕竟,刘皇帝移民实边,是为了平衡人口,巩固统治的,一定的民怨与反噬可以承受,但若真因为此政策,搞出什么大乱子,那可就是得不偿失。
如果,再同本就叛服不定的诸胡搅扯到一起……那种情况,想想都头疼。
当然,刘皇帝并不会因为这些不安因素,就为实边政策感到后悔。毕竟,比起那些胡虏,被迁之民,终究是汉人,长受汉家文化熏陶,不管有多少怨气,统治起来,总归要更容易些。
而他们在戎狄横行的地方,想要生存下去,除了朝廷,除了华夏这个大家庭,又能依靠谁呢?
朝廷需要做的,就是在维持社会稳定的基础上,靠时间去消解那些怨气,在政策上予以优待,比如税收的优惠。
刘皇帝也相信华夏百姓的抗压能力与适应能力,等迁户们彻底在西北诸州扎下根来,终将成为汉家统治可以依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