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节(1 / 3)
而就刘承祐本人而言,想要效仿贞观,抄作业的事情还是会做的,当然,也是有选择地抄,至少要符合当下的时代发展与社会诉求。
不过,在刘承祐的意识里,唐太宗最值得他学习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用人。了解越多,越觉得有道理,仅仅靠皇帝一人,如何能管理偌大的帝国?还需发挥官僚臣工们的智慧与才干,让他们在自己的率领下,开创伟大事业。
前些年,刘皇帝有意识地放权,减轻自己身上的担子,其中也有以史为鉴、效仿前辈的原因在里面。
贞观时代,涌现出了那么一大批杰出的人才,为贞观治世的辉煌添砖加瓦,到他的乾祐时代,又有多少人会脱颖而出,成为他的辅国良臣呢?
对于这一点,有的人,早已简在帝心,或在中央,或在地方磨炼,但刘承祐相信,还有更多人,未被发掘,他也期待着他们涌现出来。
……
开封的气象,在不同的人眼中,自有不同的认识,比如第一次前来的江南宰相徐铉,北方的强盛,让他心情十分沉重,甚至于生出,天命如此,夫复挣扎的感慨。
起初,徐铉奉李煜之命北来,渡江之后,便轻装简行,选择骑马北来。所幸,虽然是交战双方,作为使者,一路上除了必要的监视之外,倒没有人为难,以日行两百里的速度,不到六日,就抵达东京,对于年近五旬,又是文人的徐铉而言,这是个十分辛苦的旅程。
到达开封后,顾不得休息,即祈见汉皇。对于徐铉这个的江南文坛领袖,刘承祐似乎也很感兴趣,也选择了接见他。面见汉帝时,徐铉是不卑不亢,满脸正气,细述江南对历年对朝廷的恭敬侍奉,虽然是衷心祈和,但实际上直指大汉南征,是师出无名,兴不义之师……
论耍嘴皮子,引经据典,十个刘承祐也不是徐铉的对手。但是,刘皇帝代表的是强权,一句“统一即正义”就压得徐铉说不出话来。
而对于徐铉言语上对自己的冒犯,刘承祐也没有震怒,而是表现出了他的大度,让他回宾馆,并命人好生伺候,施以礼遇。不过,之后徐铉几度求见,都被拒绝了。
“已经入冬了啊!”院内清冷,望着枝叶稀疏的杏树,徐铉怅然自语,心情就像这环境一般萧索:“也不知战事进展如何……”
徐铉身上,书生气很浓,如果是往常,或许他会展现一下自己的文才,但此时,他着实是一点兴致都没有。
“徐公,恭喜你了,宫内回话,陛下同意召见你了,还请准备一下,进宫面圣!”在随从的引导下,礼宾院正走了进来,富态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拱手道。
闻言,徐铉先是一喜,随即恢复了严肃,这本不是什么值得喜悦的事情,汉帝心志坚定,一心平南,岂会因他三言两语就放弃。
因此,等再入崇政殿,行礼之后,面对刘皇帝的问话,徐铉显得异常郑重,拱手道:“臣此来,特向陛下辞行!”
徐铉的严肃,落在刘承祐眼中,就仿佛一个受了多大委屈一般,也颇为有趣。刘承祐微微发笑,道:“为何?是东京不够好,还是朝廷接待不够礼遇?”
闻问,徐铉郑重其事地道:“臣负国主之命来,陛下既无罢兵之意,臣也无久留的道理。愿南归金陵,与我主一道,等候大军之来袭!”
“哈哈!”刘承祐再度笑了,笑声很轻,态度却很强势,随意地摆摆手:“如此多麻烦?天寒道阻,行路不便。徐公也不用回金陵了,否则,等王师破城,与李煜一道被掳回,既费周折,也伤颜面,还是留在开封与朕一起等候王师凯旋吧……”
文人风骨
刘皇帝笑吟吟的,态度可谓和善了,但言语间流露出的多年养成的强势与自信,还是让徐铉表情微滞,惊声道:“陛下欲扣留使节?”
“说扣留,可就说严重了,邀请罢了!”看着徐铉,刘承祐保持着微笑:“朕亲自开口延请,徐公当不会不给朕一个薄面吧!”
心下微沉,徐铉拱手于胸前,有点不客气地道:“陛下难道就当真不顾君体国仪,强留于臣?”
听他这么说,刘承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语气仍旧平和,却偏头对吕胤道:“朕本一番好意,奈何人家不领情啊!”
吕胤瞧向绷着张脸的徐铉,开口道:“听闻徐公乃一代文墨大家,博闻广智,想来当知时达务才是,何以如此狭隘,自甘一隅,不敢放眼以望天下?”
徐铉瞥了吕胤一眼,表情仍旧严肃,掷地有声地道:“臣只江南一叟,虽徒有虚名,却也知忠义气节!”
“呵!”见他这个表现,刘承祐终于又笑了,不过这回是嗤笑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南是朝廷的臣属,那徐公可是汉臣?”
闻言,徐铉好像在提醒刘承祐一般:“陛下,大国之兵,正在攻伐臣属!”
“好了!就不要耍嘴皮子了!”刘承祐似乎没了耐性。
见状,徐铉再度拱手:“臣亦不欲逞口舌之利,欲还金陵,陛下为何相阻?”
盯着徐铉,刘承祐表情头一次冷了下来。在常年的消息刺探中,江南各种情况,刘承祐都有所了解,像徐铉,不只在金陵朝堂占有重要地位,在江南文坛上也是名望颇高,再加上身边的文臣对其也有不少的称赞,因此对于徐铉,刘承祐算是重视礼待了。
然而,真正面对他食古不化的表现时,心中难免愠怒,刘皇帝有礼贤下士的时候,同样也有小肚鸡肠的时候。你徐铉,凭什么在掌握乾坤的刘皇帝面前,这般倨傲?
耐心显然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刘承祐眼神漠然地盯着徐铉:“以天子之诚意,开东京之广大,难留徐公驻足?”
徐铉当即道:“愿为亡国之臣,不食开封之禄!”
“既如此,朕就不强求了!”刘承祐顿时又变脸了,和善如初,痛快地摆摆手:“你自可返回金陵,朕会降下一道命令,城破之日,保证你的安全,俘还之日,不相侮辱!”
“谢陛下!臣告辞!”徐铉拜道,但不知为何,一直热血激昂的他心里感到一阵忐忑。
“朕倒要看看,他是否会与金陵共存亡!”等徐铉退下后,刘承祐忍不住发泄了一句。
见状,吕胤出言开解:“陛下,此迂直之人,不知变通,还望息怒,不必与之计较。终有一日,王师献捷,连李煜都将入朝稽首叩拜殿前,而况一徐铉?”
“朕又岂能会同一书生计较!”刘承祐看起来释然一笑,轻摇着头,嘴里却道:“不过,有时候,这些书生的臭脾气,的还是格外令人不爽啊!他谓之气节,可惜不是对朕与大汉的……”
沉默了一会儿,刘承祐又幽幽道:“由此看来,虽大势一统,但李煜身边,还是有一些方正之士的,虽然迂腐,但不妨其忠义。李家三代养士,宽恩厚禄,终究是有些底蕴的,可以理解。”
虽有“负心多是读书人”之说,但正常情况下,读书明理,对于像徐铉这样深受先贤典籍洗礼,形成了自己道德与价值观念,有个人追求的士人,表现出如此迂顽愚忠,倒也属正常。
当然,理解归理解,但不代表刘皇帝心里乐意。忠贞耿直是值得倡导的,更是该宣扬推广的,但不是对他刘皇帝与大汉帝国的忠诚,要来何用?
读书人在刘皇帝这里没有特权,任你文坛巨擘,一代大家,士林领袖,在刘承祐这边也有一文不值的时候。在帝位上待得越久,他看人的标准也越发清晰,只分有用或者无用。
但话虽这般说,徐铉的表现,还是让刘承祐心生几分感慨,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尤其是衣冠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