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节(2 / 3)
据漳泉,免于被南唐吞并,也算是一代人物。然而,兄弟俩最大的短处,就是血脉的单薄。
留从效一生无子,因而只能把其弟留从愿所生留绍基过继来作为继嗣培养。花费了不少心血,留绍基也争气,在朝廷与漳泉内部刷足了存在感,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留绍基年纪轻轻地就突然死了。
留绍基的死,对于留氏兄弟的打击是很大的,在极度悲痛之下,留从效又将其弟的次子留绍鎡收为养子,立为继承人。但问题是,留绍鎡年纪太小了,对年迈的留从效而言,也难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再培养出一个接班人了。
随着身体的日渐衰弱,病症反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留从效,仍旧做了些安排,比如准备让其弟留从愿来接他的班,维持平海军的稳定,等到朝廷纳土即可,那样也可使留氏平稳地过度到新的时代。
然而,到今年初,留从愿却先去一步,这就使得留从效再遭打击,提前向朝廷奏报,以留绍鎡继家业,当时刘承祐自然是同意的。
同时,在漳泉内部也做了些安排,等忙完,屡遭打击,心力交瘁的留从效终于在三月带着对留氏未来的担忧逝去。留从效一死,留绍鎡这十来岁的少年不得不上台,承担起他无法承担之重担。
在得知留从效的死讯之后,朝廷这边也迅速做出了表示,发制文以留绍鎡为平海军节度使,袭留从效爵,确立其地位,想要使其权力顺利交接,并且授意此前到泉漳的官员,尽力帮助留绍鎡,保证漳泉地区的稳定。
然而,做再多的准备,也逃不出一个“主少国疑”,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于区区少年留绍鎡完全无法起到稳定人心、弹压局面的作用。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个通用的道理,而留从效素来倚仗的陈洪进,却成了发起政变的主角。
“你觉得,针对漳泉之事,朝廷该做何反应?”大殿的静谧使得刘承祐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
不过,刘承祐此时的心境已然平复下来,彻底恢复了寻常的沉稳。而李崇矩有些惊讶的,是刘承祐平日很少就这样的事务征询他的看法,大部分时候,他只是作为一个情报头子,将经过整理的消息汇报上去。
因此,李崇矩没有贸然进言。而刘承祐似乎也确实没有真正听取他建议的意思,见他没说话,也不在意,稍作思考之后,便让李崇矩退下了。
漳泉之事,他还需做些等待,等那那边的奏章,等那边的解释。而这样的举动,也就证明着,刘承祐并不打算对这变乱有过激的反应,主要在于鞭长莫及,又不想漳泉发生动乱,乃至靠向南唐,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李崇矩奏报后的第三日,来自漳泉的奏表到了,当然,是张汉思与陈进联名。在这份奏表中,对于漳泉的政变,自是另外一番站不住脚说辞,留绍鎡背离朝廷,意欲投靠金陵,他们是拨乱反正,维护朝廷正统,已将留绍鎡拿下,听从朝廷发落。
这样的说法,或许陈洪进他们自己也知道,朝廷不会取信,但他们敢赌,赌造成的既定事实,赌朝廷不会为了区区留绍鎡而对他们这些掌握了漳泉实际权力的热闹发难。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刘承祐几乎没有什么思想压力,直接选择接受政变结果。
“中书发下制文,以陈洪进为平海军节度使,加柱国、检校太师,主理漳泉二军州事!”面对魏仁浦的请示,刘承祐直接做出这样的决定。
“另外,不是说留绍鎡意欲背反朝廷吗?让陈洪进把留氏一家,全部送到东京来处置!”刘承祐又嗤笑了一声。
以魏仁浦的聪敏,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当即应是。直接把陈洪进想要的东西赐给他,比起赏赐的意义,这更像一种警告。警告陈洪进,漳泉的事情,朝廷心知肚明。
事实上,经历过唐末三代以来的乱世,似漳泉这样的事情,并不算意外,时间倒退个几十年,那可是常态。
也算是从那个时代走出的人,陈洪进有这样的作为,也属正常。或许于陈洪进而言,他也没有背反朝廷的意思,他想为自己的陈家谋一份事业,谋一份晋身之资。
只是留氏自身的不足,给了他机会。机会摆在面前,怎能不抓住。毕竟,当初留氏的崛起,占据漳泉,也是趁着闽灭国的时机。
然而,有一点或许是陈洪进想不到的,那就是,时代变了,天下将统之际,还坚持过去的思想观念,是会惹祸的。而在中原的刘皇帝,恰恰是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旧时代”的军阀。
另一方面,也有留氏的影响。前些年,留氏父子与中原的交通,对朝廷的臣服,不是毫无作用的。尤其是,当年留从效不远千里,亲自北上入朝,更是令刘皇帝欣喜。
而在东京的接触中,留从效的表现也很得刘承祐好感,主动提出献地的表现,则彻底取得了刘承祐的认可。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刘承祐而言,一个“路人甲”,突然搞出一个政变,他岂能真正心平气和。他初时的恼怒,也就来源于此,这是种被冒犯了的感觉。
因此,别看刘承祐确实接受了漳泉内乱的结果,但如果因此而记恨上了,或许将来,陈洪进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来消除皇帝的戒心。而最危险的,可能是陈洪进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
至于下令把留绍鎡一家押到东京,当然是为了保护他们,也打算给留氏一份该有的名禄。
经过漳泉的内乱,刘承祐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紧迫感,似乎总有事情,要来打断他从容布置平南的节奏,因此,刘承祐心中竟然十分地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点。
或许,还是他心急了,当面对南方一统的局势,面对即将削平天下的伟业,还是无法真正保持一个平静如水的心境。
从乾祐十五年四月开始,刘承祐几乎是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频繁召集军政大臣商议事情,就盼着正式降诏南征的那一天。
而在这个过程中,南边的两个主要目标,一个在风花雪月,一个在奢侈荒淫,面对这样的对手,焉有失败的道理?
游市
抓住仲夏尾巴的开封,已经十分炎热了,烈日当空,释放着光芒与热量,笼罩在城池内外。市井间,码头上,多的是光着膀子的挑夫苦力,挥洒着汗水,辛劳地在东京城生存着。
不知从何时起,东京也贴上了“居大不易”的标签,东京固然繁荣,但对于底层的百姓而言,却也非王道乐土。当然,作为帝都,带给百姓们的好处也是显著的,只要肯干,总能找到一份不错活计。
酷热给东京士民生活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街坊时间,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多了大量售卖凉茶、冰饮的摊贩。
“近来东京民间,议论最多的事情,是什么?”漫步在东市内,看着市民百态,刘承祐问随侍的张德均。
“回陛下,是占城与真腊两国使者斗殴的之事,坊间议论纷纷,皆言这些蛮夷小国,不顾国体,不识礼仪!”语气中透着少许的玩味,张德均禀道。
闻之,刘承祐也不由笑了笑,以一种轻松的语调说道:“似占城、真腊这等小国,原本不名一文,少有人知,如今只是一场斗殴,却广为东京百万士民知晓,你说值不值得?”
听皇帝这么说,张德均当即陪着笑,应道:“如官人所言,那确是值了!”
乾祐十五年,似乎真的是特殊的一年,特殊就在,从开年以来,遣使入贡东京的诸方使节是纷至沓来,似中南半岛,春季三佛齐来使后不久,占城与真腊也分别来使。
在这个时代,中南半岛的局势同样不安宁,诸国并立,风波不断,当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