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节(1 / 2)
临长安的第一日,除了接见京兆官员、将吏、百姓之外,便是查问此番变乱的损失与恢复情况,这也是他此来的初衷之一。
经过初步统计,已经有了个粗略的结果,受乱十几余县,官民死者达八千余人,这是直接的人口损失,也是最大的损失。至于经济财产的损失,受限于统计手段,难以估量,总归是不少,就那损毁的大量田亩、房屋以及耽误收割的夏粮,就是一大笔。
当然,对于官府而言,平乱、抚民之所出,罹难县镇财税的蠲减,后续当有个确切的数据,那将是最直观的损失数据。当然,贼军自百姓所掠钱财,那属于官军的战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是不会还与百姓的,也没法还。
说到底,治乱之间,受苦受难的,总是普通百姓。
到刘承祐驾临长安为止,各地基本已经安定下来,乱军乱民,基本被肃清,趁乱作恶的宵小,仍在打击。在官府宣慰之下,逃难避祸的百姓,陆续还乡,夏收也在抓紧之中。在皇帝巡视的情况下,各地官府没有敢不尽力的,同时,乱事之后,也是出政绩的时候,官吏们少不了心怀期待,上达天听。
进长安,刘承祐下榻于雍王府。
夜间,王府大堂之间,叫上刘承勋一家,举行了一场家宴,气氛还算融洽。二十三岁的刘承勋,已然完全褪去青涩,整个人变得愈发沉稳,留着点略显性感的小胡茬,也越发有威仪。作为皇帝嫡亲的弟弟,大汉雍王,享受着无上的尊荣。
吴越公主,也是长大了,恬静而温雅,不再是当年的幼妇,并且,顺利地给刘承勋诞下了一名王子,取名刘淳。
“会说话了吗?”刘承祐看起来很开心,亲自抱着皇侄,逗弄了下,问刘承勋。
“才一岁多,牙牙学语!”刘承勋俊朗的面庞间,初为人父,对自己第一个儿子,十分喜爱,谈及他,脸上是敛不住的笑容。
“叫伯父!”刘承祐一脸和煦的表情,盯着小刘淳那明亮的瞳子。
“伯……伯……”似乎天生就知道讨好抱着自己的这个陌生男人,皇侄囫囵地唤道,勾得刘承祐大笑。
“此子,甚是聪明啊!”心情愉悦,刘承祐对刘承勋道。
“应该是二哥恩泽感化,让这小儿,也开窍了!”刘承勋说。
“三郎啊!你也学会恭维你二哥了?”刘承祐莞尔道。
刘承勋嘿嘿一笑,倒自在了许多。
“周岁之时,试晬之礼,他抓的什么?”刘承祐看起来似乎很喜欢目前唯一的皇侄,关心道。
刘承勋:“一只笔!”
“好啊!没准将来,我皇室之中,就出了一名文坛大家呢?”刘承祐轻笑道。
“那我就替这小儿,谢二哥吉言了!”
关爱了一番皇家血脉,刘承祐方才放下,并赐了块玉,家宴继续,几个皇子对尚在摇篮的堂弟很感兴趣,分外惊奇,轮番观看调戏……
妇人妇言,刘承祐两兄弟,也同案,饮酒叙谈。在府是兄弟,但君臣总归是大于兄弟的,刘承祐也不可能只与其弟谈些家长里短。
“你在京兆也有些年头了,远离京师,娘亲那边也时常想念。此番,你就随我回东京吧,侍奉一番娘亲,也让她看看惦念已久的孙儿!”与刘承勋碰了一杯,刘承祐平静地吩咐道。
“是!”闻言微讷,但面对皇兄的吩咐,一点反对的念头都不敢有。
迟疑了下,刘承勋声音都低落了些:“二哥,此番关中之乱,尤其是京兆重创,我有失察之责,让你失望了……”
“这与你无关,不必自责!”瞥了他一眼,刘承祐淡淡道:“治事理政的,另有其人,你不必有负担!”
迟疑了下,刘承勋说:“这些年,京兆治安,典政理事,太傅竭有其力,兴教育民,造福乡梓,口碑向来不错。希望,希望二哥能够从轻发落……”
“谁说我要发落李崧了?”听其言,刘承祐玩味道。
“我猜的。”稍顿,刘承勋说出心中想法:“关中逢此乱事,道司变动颇多,京兆岂能幸免!”
“看来,这几年,你确是成长不少!”刘承祐对弟弟的变化,似乎很是认可,抿了一口酒,悠悠道:“你能顾念师生情分,我能理解。不过,有些事情,朝廷这边尚无定论,不要妄自揣测,以免引得人心骚动,怠政误事!”
“是!”刘承勋张了张嘴,低声应道。
西南将帅
一行百余骑,顺着渭南大道,飞速向东驰奔。盛夏京兆境内的空气中,仍旧带有一分紧张,作为罹乱最为深重的府县,“恢复”二字,是不易谈的。
不过,气象总归是扭转过来了,经过的田亩,能够清楚地望见,农民们在烈阳之下,卖力收割。看着那挥汗如雨的动作,都不禁感同身受,有口干舌燥之感。
各大交通道口,仍有官兵、乡勇设卡检查,对行路之人,进行抽查。不过,见到这支飞奔的骑士,都老实地放行,并积极主动驱开行旅,让开道路,让他们通行。
“好张扬,好威风的骑军啊!”望着啼声急促,卷尘东去的骑队,道卡边,一名身着轻便麻服的年轻乡兵,既羡慕,又向往地感慨道。
“能不威风吗?”边上的中年汉子,该是这支乡兵领头的,闻之,当即道:“你们可知,方才过去的是谁?”
“队长,你知道是谁?”手下的一干乡勇,顿时来了兴趣。
“某说你们这干后生,目不识丁,连个‘向’字都认识吗?”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乡兵队长心里得到一阵满足感,老气横秋地道:“看到那面高竖的旌旗了吗,在关陇,能树此旗号的,可只有一人。”
环视了一圈,队长声音还抑扬顿挫起来:“那就是西南都部署向都帅,那可是击败蜀贼,攻取秦、凤,手握数万精兵的边陲大将。你们说,威不威风!”
“这么说,方才居中的大将,就是传言中的向都帅了?”有人讶声道。
“应该是了!”队长有些自信,说:“方才他身边,有好些人,都身着宝甲锦袍,在军中,非高级将领不能穿戴,若不是向都帅,还有谁能得此拱卫。”
说着,队长不由斥道:“你们这些无知小儿,竟然还想上前拦截检查,真是无知无畏,那是你们能查的吗,若不是我拦着,只怕你们性命难保!”
“果然威势显赫,方才都帅只看了我一眼,我就吓得不敢动了!”一名乡兵,后怕地说道。
“好了,勿在此躲懒了,赶快将那些人搜查了!”队长当先,招呼着乡勇,指着在道间避让的一干行旅。
“现如今,哪里还有乱贼,就算有,敢出来吗?那些人,一看就是过路行人。这烈日当空,能把人烤干,我们不是在这里白受罪嘛!还不如回家,帮家里打麦子……”一名乡勇,倒提着刀,嘴里嘀咕道。
其人所虑,倒也可以谅解,正是打碾麦粮的时节,一个成年的男子劳动力,对家里的作用是很大的。
但听其言,队长不由拍了下他脑袋,骂骂咧咧的:“你还敢有怨言,你以为某家愿意吗?官府的命令,谁敢违抗。都记住了,天子驾临长安,我们是保证治安,以免让乱贼惊了驾……”
道卡边上,过路的乃是一些商人,正处农时,一般的百姓都逃不脱田亩园场,当然,能够大乱方休的情况下,赶着货物上路的,也都是胆大之人。
“你这厮,这什么意思,想贿赂我吗?”面对领头的商贾,递上的一小串铜钱,队长大声呵斥道。
“在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天气炎热,诸位弟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