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节(1 / 3)
就在当夜,郭威宴上的一席话,十分高效地传入刘承祐耳中。明黄的灯光照着古井无波的脸上,翻开着李崇矩亲自呈上的记录,沉默了许久,一抹笑意终是打破了刘承祐脸上的平静。
刘承祐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原本的“窃国大盗”,如今却成为了忠诚谦恭的柱国贤臣。心里默默地感慨着:郭卿啊郭卿,你如此知进退,却显得朕忌刻了。
同时,刘承祐脑中还忍不住泛起此类念头:这是否只是郭威的表象?又或者,知道有眼线,故意说给他这个皇帝听的?
不管心情有多纠结与复杂,刘承祐对郭氏的恩宠,却是日盛一日。乾祐八年七月朔,秋,汉帝正式纳郭五妹进宫,封宁妃。
符氏姐妹
皇城后宫,殿台楼阁数目不算少,也算承继前代的遗产,有汉以来,宫室之中从未增添一座殿宇,一栋楼台。至于琼林苑,那也是为了检阅金明池水师。
漪兰殿,乃是为郭宁妃入宫新收拾出的寝殿,皇帝拟名。夜色之中,宫烛明亮,各处张挂彩缎,一片喜庆的氛围。
刘承祐漫步而来,脸上没有多少酒意,春宵一刻,他不想多喝酒,也没人敢劝他。进入漪兰殿,行合卺之礼,宫侍们陆续退出去。
当屋内只余一男一女的侍候,气氛自然而然地暧昧起来……
刘承祐侧过身打量着郭宁,十八少女,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身着嫁衣,更添几分美丽。郭宁的姿容,并不算倾国倾城那种,但也能用美丽来形容,或许是受郭威基因影响的缘故。肤色不是太白皙,但看起来很健康。胸脯一手可握,但这个年纪,发育得已经很不错了……
小娘子哪里能忍受刘承祐这虎狼一般的审视目光,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嫩脸泛红,羞涩地轻唤一声:“官家!”
“朕还记得,当年在郭府见你时,还是个黄毛小女郎,而今已然长大,成为朕的皇妃了!”刘承祐感慨道:“当年之景,依稀在脑中浮现啊!”
听刘承祐这么说,郭宁也勉强压抑着心头的那抹羞意,抬头看向刘承祐,这还是她今夜第一次直视刘承祐,看着他的面容,忍不住道:“官家比起从前,却是没有太大变化,就是……”
“就是什么?”刘承祐问。
“就是胡须变多了!”郭宁道。
闻之,下意识地摸了摸唇,而后呵呵一笑。小娘子确实可人,眼神一转,目光中带着些调戏地问道:“你可知今夜,我们该做些什么?”
“啊——”郭宁闻问,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羞怯挪开,又小心地瞥了刘承祐一下,终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副表现,使得刘承祐性致更盛,有种新奇感。起身,站到小娘子面前,摊开双手,接下来,就不需他主动了……有的时候,没经验也罢,笨拙也有笨拙的情趣。
在刘承祐与他的宁妃春宵一度之时,坤明殿中宫灯则始终未息,黯淡的光线似乎映衬着深宫的寂寥。
符后坐在一边,满脸慈祥地照看着尚不满一岁的孺魏王,情绪倒也平稳,声音也是柔和:“这么晚了,早点回殿休息吧!”
在其身旁坐着的,乃是惠妃小符,精致的面容间,此时带有少许的委屈与不甘,听大符有赶客之意,不由说道:“姐姐,如今宫中又多了位郭宁妃,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见她那不甘之状,大符终于偏过头,反问道:“我该如何?表现出妒忌与争宠,反对官家纳她?”
“你可知那样有什么后果?那不只会恶了官家,还会得罪郭氏……”大符叹道,雍容之间,不免感伤。刘承祐纳郭宁,皇后大符这边,要说没有一点想法,那也是不现实的。
听大符之言,小符微蹙蛾眉,有点解释的意味:“我不是妒忌,我是为姐姐你忧虑,为符家担心啊!”
见符后始终一副平静的表情,小符干脆把话说开了:“姐姐,这宫中的情况你不是不了解。你虽然是皇后,我是惠妃,但官家对高氏、折氏的宠爱始终不曾减少。他们两家,在外朝的声势一直不低,尤其是高贵妃,一直与你争宠。
官家诸子,高氏所出有刘晞,折氏有刘昉、刘昀,而今又怀上了,还有一个耿氏所遗的皇长子。官家虽赐下玉如意,却始终没有确立太子。”
看了眼仍由皇后照看着的孺魏王,惠妃继续说:“去岁又将刘旻过继与魏王,这对你太不公平……”
“够了!”见小符话越说越露骨,大符忍不住喝住她,深吸了一口气,凤目威视之:“看你这满腹怨气,我都不急,你又何必为我这般不平?这些话,你不该说!若是传出去了,会造成什么影响,你知道吗?”
“姐姐!”被符后这一番喝斥,小符面上终于少了些怨妇的色彩,轻咬红唇,低下声音说:“宫中本有高氏、折氏这两家,而今又添郭氏。郭家在朝廷中的势力,你也不是不知道,比高、折更加强大,若那郭宁妃也产下一儿半女,我只怕到时候会真威胁到你的地位了……”
听完小符这番话,符后柳眉紧紧地锁在一起,以一种认真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这个妹妹,心中实在疑惑,平日里也是聪颖的一人,怎么涉及到皇帝、涉及到争宠,竟这般浮躁。
也许是大符显得太过平静了,在其注视下,小符也不禁心虚地垂下脑袋,逐渐平心静气。看着她,大符突然问:“如依你之见,我又该如何消除威胁,稳固后位呢?”
闻问,小符愣了下:“这……”
真让她说出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一时也说不出来,踟蹰几许,小声说:“应当想办法让官家立刘旸为太子!”
闻之,大符当即淡漠地摇摇头,对小符语气有些严厉:“立储之事,涉及江山社稷,帝业传承,岂是我们这深宫妇人能够干涉的?官家素有主见,又岂是受旁人摆布的?我告诉你,我们如在此事上费口舌、做手脚,只会引起官家的厌恶与猜忌!”
“你也进宫几年了!伺候官家这么久,孩子也生了,为何对官家的脾性仍旧一点都不了解?”瞪着小符,大符有种语气中怒其不争的感觉,郑重地说道:“你有想过官家为何纳郭宁?有没有想过官家为何越发宠幸贵妃与贤妃?”
“她们家势力雄厚,笼络之!”小符说。
大符则平和地笑了笑,说:“笼络乃是其一,制衡符家也是原因啊!”
“这些年,临清王病逝,代国公也病重,高、折两家在朝中声势回落,折家更只在西北有些名望,相较之下,符家作为后族,却是越发显赫。你觉得官家会如何想?”
听姐姐这么说,小符玉容终于严肃了几分。
“听我一句劝,今后少些争斗之心,心态放平,好生伺候官家,养育子女即可。官家治国已然繁重,我们不可再于后宫给他添麻烦,烦扰其心!如此,官家的宠幸,也不会少。还有,我们虽出自符家,但进了宫,就是后妃,是刘家的人,今后不要总将符家挂在嘴上。那样,也容易落人口实!今夜你在我这里说的话,往后也不准再说!”大符又叮嘱道。
“是!”小符终是埋下了头。
“回去吧!我也该就寝了!”大符摆了摆手。
“妹妹告退了!”
待小符玉态委屈,扭着娇躯,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后,大符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双眸之中,波澜涌现,情绪有些复杂,缓了许久,方才恢复平静。
与刘承祐夫妻多年,对他也算了解了。她始终觉得,自郭威还朝后,刘承祐对郭家的宠信与恩待,有些过分了,如今又纳郭宁,她这个皇后心里实则也是感到忌惮的,刘承祐又岂能察觉不到其中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