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过眼云烟(1 / 2)
喜欢了,然后怎么样呢?
藤原白卡住了。
他的生活和心态都过于规矩了,以至于不知道怎样去喜欢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孩子。
爸爸妈妈也许接受不了。
王将肯定会很伤心,明明是亲密无间的人,自己却背着他偷偷喜欢了别人。
最重要的人,斑目根本不认识他。
他要去表达什么吗?要去做些什么吗?
藤原白有些胆怯,决定还是和之前一样,接着做一个粉丝好了。
可是他不游泳了。
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藤原白睁大双眼,望着对面的王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王将无所谓地耸肩,又疑惑地打量着他,“你为什么……”
这么关心不相干的人?
藤原白知道他的意思,他对于斑目米国的关心显然超过了对一个惊鸿一瞥的游泳选手的关注。
他从来就不是太擅长掩饰的人。
他没有说过谎。
从今天开始,要说谎和掩饰了。
“就是觉得很可惜,之前那次,他不是打破纪录了吗。”
“啊,是啊。”王将对斑目的敌意还是很明显,“也许太有天赋的人,都不懂得什么叫珍惜吧。”
“王将,你这是嫉妒。”藤原白微笑。
“当然嫉妒!”王将大方承认,“要死要活地训练,还是游不过那种恶劣的家伙,我嫉妒得要死!”
又是“恶劣”这个评价。
藤原白不知道王将在游泳队里受了斑目多少气,不过排除掉嫉妒这个因素,王将不是随意诋毁别人的人,他大概真的不太好相处吧。
“最要命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无论我们怎么嫉妒怎么羡慕,他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我们这些人!”王将还在说话,语气里更多的是惆怅,“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家伙,明明自己就是男的,却把男人当仇人一样看!”
他讨厌男人。
藤原白记住了这一点,尽管经常去斑目的国中徘徊,却克制着不出现在他眼前——其实斑目蛮受欢迎的,也很知道怎么用明媚的笑让自己更受欢迎,当然这是针对女孩子而言。
藤原白偶然撞见过他几次,他身边总是围绕着漂亮而开朗的女孩子们,男生的确是一个没看到。
所以更加不能出现了。
可是,升学考试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填了和他一样的学校,发现两个人的班级原来就紧挨着后,埋藏了很久的感情更是像喷发的火山,无论盖多少层理智的土上去,都被毫不留情地冲破了。
毕竟是樱花盛开的好时候,毕竟他们离得那么近,下课的时候,一出教室,就能看到日光覆盖在水塘上面,浅浅地随风流动着,把他的气息吹拂到他身上来。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脚步不自觉加快,叫住了他。
“那个,请问你是从前帝中游泳部的斑目米国同学吗……”
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脸上,要不是闭眼闭得快,碎裂的镜片说不定会崩进眼睛里。
粗暴打断他的男人只是冷冷看着他。
也许说不上冷,只是无视他,只是没有让他进入他的眼睛里。
“男人不要和我说话。”
离去的身影也说不上决绝。
从头到尾,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在对方心头激不起任何情绪。
和女孩子调笑的下流笑话甚至还能传进他耳朵里。
真的完全没把他当回事。
这比最糟糕的想象还要糟糕。
王将说的没错,这个人真的很恶劣。
贯穿了整个国中时代的、知道不切实际却还止不住萌生的幻象,完全碎裂了。
那些自己和自己辨经的“虽然但是”、那些“也许我可以成为特殊的”幼稚想法,全都消散了。
可是,对他的喜欢却没有随之消散。
梦里还总是梦到他浅灰蓝的眼,梦见他的头发散落在自己胸口,梦见他在波光粼粼的水里流动,流畅得仿佛没有任何拘束,自由自在到仿佛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
好差劲,不管是恶劣的对方还是不能忘情的自己。
高中的开端这么差劲,他只能在成绩上努力。
努力把除此之外的一切掰回正轨。
做好学生、好孩子、好朋友……
他到底不称职,都没有告诉王将自己偷偷报考了其他的高中。
但是王将仍旧对他很好,每天都要和他一起上学,一定要一步不落地走完顺路的那一段,才在十字路口和他挥手告别。
班上很多人也把他当作朋友,因为他老好人的规矩性格,因为他优异的成绩。
二年级分班的时候,两个人分到了同一个班里。
不久他被推举成了班长,斑目则成了风纪委员。
虽然知道女生们在选举之前就拼命拉票,可是看到黑板上风纪委员底下写上斑目米国的名字时,藤原白还是觉得荒诞好笑。
女生们当然是为了可以光明正大和斑目来往才投他的,毕竟只有斑目才能在斑目全天候不停歇撩女孩的情况下,不在风纪本上记他的名字。
可是,还是好笑。
仿佛对着米缸滴溜溜转眼珠的老鼠挂上披风,披风上又写了“大米守护者”几个大字一样好笑。
他微微偏头,看向斑目米国,对方托着腮、半挑眉看向黑板,嘴角微微勾起,大概也觉得这很好笑吧。
藤原白放任自己浅笑,随即又难堪地低下头。
告白失败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觉得末日到来,再也无法活下去了。
他甚至想,要不要先请假,先不去学校了。
说到底,为什么要告白呢?为什么要叫住他呢?
也许是教学楼两侧的樱花开得太如火如荼了,随风飘荡开来,落在了很多对并肩而行、谈天、拥抱、甚至亲吻的情侣身上。
他走在暖洋洋的荷尔蒙里,前方就是向往已久的日光,实在无法继续压抑与忍耐。
可是,一切都搞砸了。
他怎么去面对那双冷冰冰的眼睛?
米国肯定会笑话他的,恶意的讥笑。
说不定还会把这件事情讲给女孩子听,女孩子也许会好心地替他打掩护,但是米国肯定会继续嘲讽,嘲讽他不自量力、自作多情。说不定还会四处去问那个那个没眼色的四眼鸡到底是那个班的,走到座位上来羞辱他呢。
各种可怕的幻想让他过了十二点才堪堪入睡,梦里却又经历了一遍这样糟糕的情景,醒过来时,头晕眼花,像得了重感冒。
要不就伪装成是感冒了吧……
虚弱的念头对上妈妈期待的笑脸,自己消散了。
“虽然是不认识的新同学,也得好好交朋友呀!我多做了点儿便当,让其他同学也跟着一起尝尝吧!”
他胡乱点头,再也说不出“病了,要不请假”的话,拖着脚步走了长长的路,和王将在十字路口分别后也没想过要逃学,带着奔赴刑场的心情走进教室,放下书包。
斑目还没有来学校,没人知道昨天放学时候的事情。
女生们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他的进入并没惊扰到任何人。
闸刀没落下来,死刑缓期执行。
可是,也许只是因为斑目还没来。
他把椅子往后拖了拖,从敞开的后门里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