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节(1 / 2)
不过,于谦却不多问,他只需要清楚,他的这份奏本,在交到这个人手里之后,会悄无声息的送到天子的手中,不会经过任何的程序。
甚至,朝廷上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份奏本的存在
当然,作为兵部尚书,有些消息,于谦还是知道的。
譬如,在瓦剌之战当中,边军战损了诸多精锐的夜不收,其中一部分找到了尸体,但是还有一些,却生死不知
将奏本递了出去,于谦心中松了口气,这才转向一旁进来禀报的方杲,开口道。
“好,你去安排,我们明日启程,去宣府!”
“啊?”
方杲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天子的旨意是昨日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命于谦前去宣府,劝谏太上皇回京。
这件事情没有保密,所以,方杲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当时于谦看完之后,却并不着急,只说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上两日再启程不迟。
与此同时,他吩咐方杲关注好宣府的动态,有何消息立刻来报。
作为于谦的亲信,方杲自然清楚,于谦此次巡边,身负的职责并不只有一个,虽然大人不曾对他明言,但是从很多蛛丝马迹当中,他也大致能够猜测到,大人在查什么。
原本,方杲也以为,自家老大人是调查军屯一事到了关键时刻,所以不方便立刻离开。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眨了眨眼睛,方杲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书,道。
“少保,下官刚刚说的是,太上皇已经启程归京了,您”
您不用去了
天子下旨,就是希望您去劝谏太上皇早日归朝,现如今,太上皇没等人去劝,就已经走了,那还去干嘛?
于谦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看了看手里的圣旨,道。
“你不必多问,去办便是!”
方杲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下去安排。
于谦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展开手里的圣旨,看着上头写着的“全权负责太上皇在宣府的一应事务”几个字,陷入了沉思。
太上皇迎归的事情,于谦其实从来就没有担心过。
虽然在身在边境,但是托锦衣卫的福,京中的诸多大事,于谦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
所以他清楚,太子出阁之事一旦成为定局,太上皇便不得不回去了,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至于让他去到宣府“劝谏”太上皇,其意不在劝谏,而在,去到宣府!
大明边境诸镇,以大同,宣府最重,其中,又尤其以宣府为重,历史悠久,兵员众多,关系也更错综复杂。
这一次巡视诸边,于谦从大同,到宣府附近,再从宣府附近,巡视到甘肃,其实绕了一大圈。
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往宣府城里走。
至于原因
右手轻轻的敲在案上,发出一声声清脆而有规律的响声,于谦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大同伯陶瑾,永乐十四年袭父职,为扬州卫指挥同知,永乐二十一年,调任阳和卫,扈从太宗皇帝北征,性骁勇沉稳,有战功,晋指挥使。”
“正统元年,得安远侯柳溥保荐,故英国公张辅亲试其兵法武艺,擢为都指挥佥事,正统十四年,充左参将,剿平浙江叛乱,四月还师,以功进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八月,也先紧逼紫荆关,陶瑾受命随同宁远侯任礼出征,射杀敌酋伯颜帖木儿,朝廷叙功,赐封大同伯,后调任宣府,充总兵官,至今已有半年之久。”
于谦就这么说着,语气平静的将陶瑾的履历细数了一遍。
然后,他停了停,片刻之后,方继续道。
“宣府前任总兵官,为后军都督府都督京营提督大臣昌平侯杨洪。”
“其侄杨信,随杨洪镇守宣府多年,屡立战功,瓦剌一战中,协同靖安伯范广,攻取阳和关,截断也先补给,奠定瓦剌一战胜局,后因杨氏一门已有杨洪晋封侯爵,故授杨信世袭指挥使之衔,准加荫一子为指挥同知,仍于宣府充副总兵。”
话到此处,便说完了。
戛然而止,但意味深长。
夕阳照不到的地方,绣春刀特有的细微碰撞声响起,似乎有人站了起来,然后,归于沉寂
朝会发难
京师,早朝上。
兵部侍郎俞山站在殿中,拿着手里的军报,感受到四周刷刷刷射来的各种目光,俞侍郎脸上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如芒在背。
“东厂提督太监舒良,强闯行宫,手持中旨,拘拿甘肃镇守太监刘永诚,以诸护卫不敬圣旨为由,杖责其五十杖,赫赫然威风也。”
“臣到之时,内院当中一片狼藉,太上皇惊惶无措,退于房中,身边仅存袁彬,哈铭二人,闻臣赶来,太上皇遥隔院门,高呼朕在此处。”
“后臣问询,舒良言,闯宫乃为太上皇送去炭火取暖故,时太上皇怒,喝舒良速宣旨后退下,然舒良手持中旨,迟迟逡巡不去,再奏上皇,请太上皇亲自往土木堡致祭。”
“太上皇言,此朝廷自有安排,舒良妄称天子之言,质问太上皇悔否?愧否?臣愚钝,不知此是否宫中内臣可行之事,敬上奏疏,请陛下裁断。”
“臣宣府总兵官大同伯陶瑾,刑部侍郎协理宣府军务大臣耿九畴谨上。”
宣府的奏本,即便是用驿站慢递,也终归是到了。
这种方式虽然缓慢,但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扩散的范围广。
和直送兵部尚书或是直送御前的军报不同,驿站慢递的军报,一般是有兵部的书吏先拆,分类后送到各司主事手中,主事签押后呈递给侍郎,然后再视情况直送宫中,或是继续经由通政司慢递。
中间经过这么多道手续,内容必然难以保密。
所以,在俞山看到军报的时候,消息就已经走漏出去了。
等他下令封锁消息,带着军报急匆匆入宫的时候,不少御史,都已经开始着手写奏本了。
不过,这次天子的反应更快。
还没等这帮御史的奏本递上去,宫中就传下了旨意,明日早朝廷议此事!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俞山面无表情的读完军报,然后拱了拱手,便退回了队列当中。
虽然这件事情是陶瑾奏报上来的,但是,现下兵部尚书于老大人不在,还是不要乱出风头的好。
“陛下,臣以为此事重大,舒良身为内臣宦官,竟敢如此逼凌太上皇,实乃胆大包天,有权宦之象,臣闻陛下得军报后,已罢去舒良东厂提督之职,此诚英明之举也,然若仅此,恐难遏制此风,臣请将此獠明正典刑,以警内宫诸臣。”
果不其然,有的是头铁的。
俞山刚刚站稳,科道队列当中,便走出一名青年官员。
礼科都给事中林聪!
正统四年会试二甲第十九名,赐进士出身。
虽然从科举成绩来说,和一甲的天之骄子相比不如,但是要知道,林聪中举的那一年,才二十三岁,次年赴京赶考,一举等第,名列二甲。
即便是到如今,他也不过三十五岁,正是仕途的上升期。
此人性果敢,擅刑案,通礼仪,懂实务,可谓是个多面手。
正统年间,他为御史时,曾上本分析浙江叶宗留叛乱的原因,认为是朝廷矿税设置不合理,对矿工煎迫过甚,才导致大规模的动乱,请求减免当地的矿税,安抚民众,从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