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节(1 / 2)
“诸王皆是朕之长辈,许久未见,不必拘谨,落座吧。”
底下诸王拱手拜谢,然后便依次入席。
乐声起,教坊司准备的歌舞也随之而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宫宴菜式也一道道如流水般开始上桌。
有了之前的一番尬聊,在场的诸王总算是熟悉了几分,至少知道自己前后左右坐的都是谁了,因此,倒也没那么尴尬。
歌舞酒菜齐备,气氛倒也渐渐热烈起来。
能够进殿的宗室全都是亲王,所以要安排座次,也就只能按照辈分和与天子的亲疏远近。
因此,坐在朱祁钰下首的头一个,就是辈分最高的岷王。
往下接着数,则是朱祁钰的几个亲叔叔,分别是襄王朱瞻墡,郑王朱瞻埈,荆王朱瞻堈。
仁宗系共有四王,除了这三位外,还有一位淮王朱瞻墺
,不过这位淮王爷三年前就病逝了,这回来的是承继了他的王位的长子朱祁铨,并不能算是朱祁钰的长辈,因此排的也就远些。
酒过三巡,朱祁钰便瞧见,底下郑王和荆王两个人,不停的给襄王使眼色。
说起这位襄王,可算是个传奇人物。
他是仁宗皇帝的第五个儿子,同时也是仁宗皇帝还在世的唯一一个嫡子,和先皇一母同胞,皆为张太皇太后所出。
之所以说他传奇,是因为他这一生,曾三次陷于皇位之争,而且每一次,都是被莫名其妙推出去的。
这种人生经历,莫说是大明的宗室,就算是数遍历代,也是绝无仅有的。
更重要的是,这位襄王爷,跟朱祁钰,更准确的说,是跟前世的朱祁钰,结下的梁子可不比石亨等人要小
大明贤王
早在襄王还只是皇子的时候,他就曾和皇位“擦肩而过”。
当初,仁宗皇帝驾崩,尚是太子的宣宗皇帝却因受仁宗皇帝之命,亲自前往南京准备迁都事宜,未能在身边侍奉。
于是,在张太皇太后的力主之下,国政便暂时交由襄王总摄。
当时,京中便有流言,张太皇太后有意扶立这个最小的儿子登基。
但是事实证明,一切只是流言。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宣宗皇帝从南京赶回京师之后,襄王便退守王府,谨守臣节,没有丝毫逾越。
第二次就是不久之前,土木一役京师动荡,天子北狩,郕王摄政,朝中同样有人提出,应该扶立宣宗兄弟襄王这样的长君继位。
但是,由于朱祁钰迅速稳定了局面,这种声音也就随之消失,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溅起来。
至于最后一次,则是南宫复辟之前。
当时,朱祁钰唯一的儿子朱见济病死,他一直迟迟未立太子,病势沉重之下,朝中便有人向他谏言,立襄王为皇太叔,避免皇位重新落回太上皇一脉。
当然,这些都显然没有成功。
不过,这位襄王之所以能够在每次皇位无主的时候都被想起来,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仁宗皇帝仅存的嫡子。
更重要的是,他是如今的宗室亲王当中,少有的贤王。
论能力,当初仁宗驾崩之后,他曾监国长达一个月之久,当时朝廷动荡,流言四起,外有汉王,赵王虎视眈眈。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安稳朝局,平平安安的等到宣宗皇帝赶回京师继位,可不是普通的皇子能够做到的。
后来,汉王叛乱,宣宗皇帝统兵亲征,也是留的襄王居守京师,再后来襄王就藩,他也不似其他亲王一般跋扈妄为。
相反的,他约束手下,从不寻衅,但凡有敢欺压百姓者,必严惩不贷,帮助地方官安抚乡绅,约束地方宗室。
许多宗室在地方惹了事,地方官管不了,都会求到他这位襄王府上去。
正因如此,他的贤德之名,在整个朝廷当中都是有口皆碑的。
但是,唯独朱祁钰知道。
这位襄王,只是因为被灌输了太多上下尊卑,长幼有序的观念,所以才一直安安分分。
这一点,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好事。
但是可惜的是,这位襄王不仅自己恪守伦序,更对于其他人破坏伦序的行为深恶痛绝。
前世的时候,朱祁钰刚一迎回朱祁镇,襄王便以长辈的身份送来家信,要朱祁钰谨守孝悌之道,每日早晚率群臣向太上皇问安,务必恭顺守节。
除此之外,他最擅长的就是明哲保身,需要的时候,他的手段狠辣到让人难以想象。
对于这一点,前世的朱祁钰,可是十分深刻的亲身体验!
那时,南宫复辟之后,石亨借之前有人上奏朱祁钰立襄王为皇太叔的奏本,攀诬于谦,王密谋迎立外藩。
为表清白,襄王亲自入京,向朱祁镇上奏,说杭氏僭越典制,乃是伪后,建议废去杭氏的谥号,并且推倒她以皇后规格建造的陵墓。
于是,杭氏一个已经下葬一年多的人,被生生的从陵墓当中拉出梓宫,曝尸荒野,尸骨无存。
不仅如此,后来朱见深继位,襄王担心自己被清算,甚至曾经一度向朱见深建议,要将废为郕王妃的汪氏和慧姐赶出郕王府。
若非朱见深心中存了最后一点宽仁之心,汪氏和慧姐这一对孤儿寡母,便连最后的栖身之地也保不住。
如此行径,其手段之狠辣可见一斑。
却不曾想,如今朱祁钰还没空找上他,看这个样子,他倒是要自己送上门来了。
另一头,襄王在他几个兄弟的催促下,也终于是硬着头皮道。
“陛下亲亲之谊,我等深感皇恩,不过今日入宫之前,臣似是听闻,清晨大朝会上,陛下颁了诏书,要在京师设立宗学,命宗室子弟一概入学?”
朱祁钰一眼便看破了他的目的。
襄王,郑王,荆王这几个,都是刚刚赐封的初代亲王,他们大多都刚有孙子,儿子也已成年被赐封为郡王。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压根不存在什么子孙太多,会被克扣俸禄的压力。
相反的,宗学一开,过上没几年,他们的孙子就要远离封地,到宗学就读。
而且,按照刚刚公布的宗学规制,这些亲王,郡王子弟,要是考核不合格,连袭封的资格也会被延后。
他们感到不满是肯定的。
不仅如此,朱祁钰抬眼扫了一圈,发现襄王开口之后,底下不少亲王都纷纷搁下了筷子,朝着这边望来。
襄王他们几个,孙子大多才两三岁,还得等上几年。
可是在场的不少亲王的儿子,正好快要满十岁了。
按照新公布的规制,亲王位下满十岁的子嗣,皆要入宗学,这对他们来说,可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这么看来,襄王只是被他们推出来的而已,真正对这件事情有意见的,可不止那么一个两个。
心中大概有了数,朱祁钰也不点透,只点了点头,道。
“不错,朕听说民间的乡绅,功成名就之后都会开办族学,资助族中子弟读书,于是朕和礼部的胡尚书商议之后,便打算开办宗学,供宗室子弟入读,研习经义,读书明理,详细的规程,过了年节,就会送到十王府,王叔到时可以详看。”
这个理由,听得襄王是哭笑不得。
转头一看其他几个亲王,也是同样的表情。
是,民间的乡绅开办族学是好事,可人家是为了考科举啊!
所谓寒窗苦读数十年,一朝闻名天下知。
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