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被抓(1 / 5)
如坠冰窟的冷。
细细密密的痛感从地板处,顺着骨缝渗进皮肉,内脏和血液里。
比起勉强蜷缩起来也能假装抵御的冰冷,口渴才是真正难以忍受的东西。
干燥到渗血的唇皮黏在一起,好像已经无法再张开,面容呈现死人般的青白,窄小的骨架缩进本就宽大的衣服里,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摊被人随意揉乱丢弃的抹布脏衣。
已经这样持续多久了……?
岑厘的意识昏昏沉沉,大部分时候是通过深眠勉强忍过,然后意识再濒死回光返照般被唤醒。
他确信没有人会来找他。
他只是一个很平凡普通的小孩,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腼腆安静,刚过完18岁生日,没有父母的成人礼,然后独自参加了一个旅游团,北上过程中被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勒索案,然后又遭遇了另一起黑吃黑。
团里的三十八个人,陆陆续续都消失了,岑厘被独自丢弃在这个小地下室,好像被人遗忘了。
手下的地板有点震颤,是有人来了吗?……
岑厘听到了很有节奏的踢踏声,但是他分辨不出是梦境还是臆想了……这几天他已经在脑海里逃离了无数次,也死了无数次了。
“啪嗒。”
因为黏腻的泪液或是碎土渣而黏住的眼皮薄薄地感应到了微弱的光线。
不太灵敏的耳朵也迟疑地接收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岑厘太累了,他甚至无力动弹。
来人只能见到一小片“抹布”,静静地躺在墙角,像是死去了一般。
但是刽子手总会有超乎寻常的五感,他捕捉到了那丝微弱的喘息,吐露自一只小小的鼻子,被淹没在了狭窄的地下室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有点绵软而虚弱的、像是绵羊被断颈后挣扎渐弱的喘息。
已经处理掉了那些讨厌的、处理不干净的肉票,“他”已经有点儿想去休息了,但是还剩一个……
无辜的肉票因为冷风送到鼻尖的浓郁血味窒息了一瞬——“抹布”小幅度扭动了一下,随着便是苏醒的意识和漫上的……恐惧?
“他”像之前一样,慢慢地走进,上钉头的皮鞋有意地踩下,压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昭示着下手前清脆而愉悦的心情。
本来以为肉票会露出好玩的神情……或者说这块“抹布”……他对年纪小的肉票不会有别于丑态毕露的大人一样的怜悯,但是这块可怜的“小抹布”实在是有点目中无人,除了那一下颤抖就再无让人有食欲的反应。
考虑到这是因为前面的肉票耽误了太多时间……唔……应该也是自己玩的太忘我了,把这块小抹布忘太久了,好像也能理解。
“他”一边皱眉思索着,一边摸索着找到乱发之中掩藏的后颈,把抹布拎起来……
“是个小女孩儿呢……”
“他”看着这只被掐着蜷缩在一起的东西,扁扁平平的……但是也没有很像一个男孩子,那就只能是没有发育的小姑娘了。
浓密的黑发掩住了大半张脸,留出清晰的一小截下巴和嘴唇。
破皮的嘴巴好像蠕动了一下……
“嗯?”
“他”把小肉票拉近了,拉高了,一双眼球怪异地贴上去,似乎要黏上那截下巴,仔仔细细地观察。
因为是自己的失职,让小肉票没有办法选择喜欢的造型,所以“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
嘴巴黏住了,没有办法说话了。
没有关系,“他”伸出一只手指——非人般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带着腥臭的血液。
红色的黏腥染上修长的手指,“他”没轻没重地撕开渗血的嘴唇,一不小心就直直地戳入口腔,好像涂上了一层唇釉一般。
水……水进来了。
岑厘无意识地想到。
长时间被咬在嘴巴内里的口腔,高热而湿润,在昏暗中显出湿腻腻的光泽。
手感有点不错……
“他”觉得有些新奇,玩乐般的搅动了一下。
忽而感到一层有肉感的吸力,被湿湿地吮吸着的手指一瞬僵在了小肉票的口腔里。
岑厘不知道是什么进来了,他已经无力思考了,只有下意识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吮吸着好不容易的水液。
“啧……”小小的嘬声很轻地响起,一点点的,微弱的,嘴巴一动一动,像是刚出生的小宝宝在吸奶嘴。
“他”僵了许久,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蠕动的小嘴吧,久到那根手指被吸干净,久到垂下时触碰到安静躺着的舌头,被无力地舔了一下指尖——像是在表达谢谢款待的、来自宝宝的友好舔舐。
“宝宝……”
“他”喃喃道。
“宝宝……宝宝……宝宝!……”
“他”的眼里闪过一亮一亮的光,像是终于碰到心爱玩具的小猫,眼球一下一下、神经质地转动着。
“宝宝是在吸奶嘴……宝宝是饿了,对不对!?”
“他”把“宝宝”摸到怀里,怜爱地抚摸那张刚刚进食完毕的、宝宝的小嘴,把沾染在唇上的血迹又抹的到处到是,掂着轻轻的宝宝,哼着怪异的小调走出地下室。
“脏脏的宝宝……唔……要洗干净,要爱干净的香香宝宝……”
02
挤,太挤了。
仿佛被强迫穿上了不合适的衣服,被强塞进了狭窄的柜子,手脚蜷缩,无法舒展。
岑厘从古怪昏沉的梦境中脱离,好像做了一个长梦,像禹禹独行的旅人终于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可是全身骨骼的酸痛却打破了美好的幻梦。
岑厘睁了好几下眼,沉沉的眼皮翻了几次,才勉力抵住刺目的光线,恢复能见度。
触目是自己的膝盖,全身被柔软却狭窄的布料紧紧箍住,压出了条条青紫的印痕,手脚蜷在一起,被装进了一个……木头做的篮子里,头顶还挂着几个陈旧的玩偶。
记忆像是断片一般——岑厘被洒进摇篮的和煦温暖的阳光、温馨美好的布置给迷惑住了,除却身上的酸痛和青紫,这就像是逃出生天后的美妙天堂。
岑厘扭动了几下,试图从狭窄的摇篮里挣脱开来,却没想到因为血液不循环,手脚抽筋了。
像是连筋戳进肉里的疼痛,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岑厘没忍住呜咽了一声,孱弱得像是小猫叫唤。
卧室的门被一下子推开,有人脚步难掩慌乱地进来,熟悉又陌生的钉头皮鞋声一下子让岑厘痛的冷汗涔涔的脸唰白一片。
迟来的记忆像没用的警钟沉沉敲响岑厘过载的思想。
狭窄的篮子限制了视野,却也让未知变得可怖。
猛然从篮子边缘伸出的两只大手朝他伸来——一只手就能把岑厘整个脸死死盖住,一下子摄去了岑厘全部的心魂。
“唔……”岑厘惊恐地睁大眼,茬弱的手臂胡乱地推拒,小动物般疯狂地挣扎,抗拒着接下来的威胁。
挥动的双手被轻松握住动弹不得,紧接着,一张自上而下的脸塞满了岑厘的视野。
薄情,昳丽到有些失真的美丽的脸,却因为脸上挂着的让人极度虚伪的、好似贴了一副面具般的忧虑和担心而让人心神恐惧。
岑厘的瞳孔收缩,他看见了“他”眼里毫不掩饰的诡谲、充满兴致的光。
这是个怪物。
岑厘被怪物毫不费力地捉起。
骤然从狭窄中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