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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中所有美好记忆都是关于钟臻的,他怎么忍心交换?
“抱歉,没有了,”系统说,“快乐的记忆构筑着我们心中的希望。而希望缥缈却有价值,遗憾的是除了美好记忆,我们再也找不出任何确切的能够代表‘希望’的东西了。”
“那么我……”
“您请便。”
商旻深留在原地,默默坚守着这座无望城池。
他刚刚是说钟臻的生命值得到提升了吗?
商旻深有些想不起来了。
画面定格在钟臻的脸上,此刻他身上仍穿着囚服,面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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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
夜幕渐暗,他们逃出了小镇,钟臻的下巴搭在商旻深的肩膀上,慢慢的,慢慢的阖上眼睛。
商旻深的手指倏然收紧,不知在对谁叮咛,“救救钟臻啊,救救他……”
“回头看看他啊,求你,一定要拯救他。”
……
商旻深行至竹林,白马穿梭于层层叠叠的竹杆间,竟生出些惬意。
已是隆冬,竹叶的颜色浓得像墨,商旻深猛地勒紧了缰绳,心中大惊——
谁,谁在讲话?
说什么“救救钟臻”?
不是早就救下了吗?
他可不信什么志怪神鬼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娃。
可偏偏,马头正对的就是一处驿馆,驿馆后方辟了一处温泉,他们的耳边都是树叶簌簌和泉水叮当。
罢了,既然是要“救钟臻”,就在此处歇一晚吧,不然这从来都没出过远门的人,在马上跑了大半个时辰,身体该吃不消了。
白马晃晃悠悠地来到驿馆门前的院落里,商旻深侧身下马,钟臻也一边歪斜。
“诶——”
还好小厮眼疾手快,跟他一起撑住了钟臻的身体。
“两位爷,是要在这里停一晚吗?”
商旻深阴着脸,推开小厮扶着钟臻肩膀的手,钟臻的整个人就这么坠进他怀里,“看不出来啊?这人都累晕了,不住这里难道住竹子上吗?”
商旻深向来不是个蛮横无力的人,面貌也生得善,尤其那两只大眼睛,清澈得像是两湾山泉,饮一口便唇齿留香。
因而,小厮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怔了半晌,才重新绽开笑颜。
“哎呀,哪儿的话,我呀就是跟您打听打听,咱家可是好久没有住店的贵客了!大部分的宾客都是来饮茶的,咱家的茶您听过吗,哎呦那可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香,您要是尝上一口啊……”
商旻深抱着钟臻,将背后的包裹脱在小厮手里,“给他喂饱了,伺候周到了,里面的银钱都是你的。”
踏上木竹楼梯,脚下闼闼地响,小厮拖着沉甸甸的包裹,还有一只消小肥狗不停蹭着他的下巴,他忍着刺挠,“好咧客官,二位的房间在走道最里,那是本店最大的厢房了,您切住着,有什么事情您就叫我。”
话音刚落,最里间的门已经被踢开,又被合拢。
小厮咂摸着,听一身白衣的那人的口音,应该是从北方来的,但是他怀里的那人的囚服又是当地的制式……
可他管不了这么多,要是真有官府的人追来了,他就马上招认了那人的行踪,说不定还能得笔赏银。
但是现在嘛……还是先伺候好眼前的大佛,在考虑之后的事情咯。
小厮颠了颠怀里的小狗,打算去后厨给他找点肉吃。
将钟臻扔到床上,对方的身体又重又硬,跟个大势块儿似的,抱上来已经动用了他的内力。
钟臻的面色仍旧惨白,商旻深在心里骂了声活该,将人推到床里躺好,给他盖上被子。
怎么还在冒冷汗?
商旻深掏出怀里的帕子,是小姑娘的制式,上面绣着红艳艳的海棠花。
钟臻的汗水将那几朵海棠也洇湿了,商旻深看他呼吸平复些才起身,手里攥着手绢,闭目恢复内力。
他自小学习武功,南北的拳法和剑法都还算精通,当年入门时也是想强身健体,勉强延续几年生命;没想到武术对他的影响这么大,他不仅安然无恙地活到了弱冠,竟然还迎来第一次内宫□□。
他的阿兄冒死将他送出城,把他放在他的小白马上,一路南下,跌跌撞撞的,竟然成了别人的妻子。
何其荒谬!
商旻深的心绪紊乱,体内不断流窜着毒液,让他根本无法恢复元气。他现在的身体仿佛一个破了个口子的密闭水桶,只听得命数源源不断地消耗,却没有新的元气注入。
太医推算,他将在三日之内气数将尽,暴毙而亡。
算上赶来的两天,再加上过去的一个时辰,他的生命仅剩十一个时辰了……
这算什么呢?
商旻深睁开眼睛,望着床榻里的钟臻。
钟臻恰好也在此时睁开双眼,透过微肿的眼皮,看进他眼里。
“阿深……”
钟臻活快三十年了,是他们村里的头号单身汉。
当年为了给他爹娘治病,钟臻硬是拖着草席,载着他爹娘来到镇里求医。
看病要钱,他便四处打工,做的都是些低贱的零工。
他白天帮人宰猪,放牛,喂鸡,抬轿;夜里给人清理夜壶,打宵禁,也帮风月场里的哥儿姐儿通风报信,逃过东家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