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家也会有中年危机吗(2 / 11)
。赚钱嘛,不寒碜。
于是他久违的回到那个已经快记不清样貌的故乡,找到了当年帮过他一把的村长元正。老头原本是特级教师,抱着那套大爱无疆的理论到了这个小地方支教。刚开始他一家一家劝村民送孩子读书,没人听他的,就京海一个孤儿没人管,天天去学校蹭吃蹭住,反而成了唯一一个学生。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外来的老师都当上本地的村长了,当年没念成书的那批孩子长大了,依然没人愿意送孩子读书。
“到头来还是因为钱,”胡子花白的老头摇着头,“学费免了,却还要书费。就算没有书费,孩子上学一天就不能干活,却还要吃一天三顿饭。”彼时小陈还年轻,端着笔记本认真听老头絮絮叨叨,京海在面前的两盘咸菜之间犹豫半天,最后挑了根腌黄瓜就着面条吃了。
年轻人还有点教育改变命运的激情,小陈跟老头畅聊一中午,最终敲定了捐款事宜。要是京海自己来,估计三句就被老头识破,必然不可能答应他做戏,哪怕他是真的捐钱。
于是饭后,元正提出带他们去学校看看,他也跟着去了。说是学校,其实就是三间土房,教小学初中所有年级,却还没坐满。小陈跟着老头进相对人多一点的第一间,都是六七岁的小豆丁。京海还没进门就被一群小孩的尖叫嚷得青筋直跳,当着老头的面,他礼貌表示去看看后面两间,忙不迭地退出来。
他慢慢向后面走去,为了不惊动更多小孩,走到靠近窗口的位置时还特地放慢了脚步,停在屋内看不见的盲区。屋里的小孩有的睡觉,有的发呆,没一个人发现窗外站着个大活人。京海撇了一眼就准备走,但脚下还没来得及动,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声。紧接着,就像接到什么信号一样,所有小孩都拿出了书装模做样朗读起来。
京大老板眉头一皱,哪个小屁孩耳朵这么尖,索性大大方方走进屋里去找。屋里零零散散几个小孩,都被突然出现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吸引了注意,一只眼睛瞟课本,另一只眼睛直往他身上贴。其中就有一个与众不同,那长着一头小黄毛的男孩,两只眼睛都没看书,从他路过窗户就开始看他,直到他走进来,那双金灿灿的眼睛还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胆子倒是不小,他想。跟我小时候挺像。
可能是怀抱着一点补偿过去自己的心情,当老头告诉他这是自己收养的孤儿后,京海顺势提出单独资助他。“他也是你收养的,我也是你收养的。”他说的大言不惭,“那我跟他就是兄弟啊。我供他上学是应该的。”
元正显然不相信他这个说法,这老头知道自己养大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有什么办法,再让小孩呆在这个小山村里,只会埋没了他的天赋。再说了,他又有什么理由害一个小孩呢。
于是,男孩被叫来,小陈蹲下来问他愿不愿意到外面读书。男孩看看元正,又抬头,京海正看着他笑,男孩问:“就我一个?”
多好的孩子,小陈摸摸他的头,回头看向自己卑鄙的老板。“当然不,”京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对他开口,“我会出钱让这里所有的孩子都读上书。”
“但我相信你能做到比他们所有人都好,所以,我给你的要更特别一些。”
他俯身把男孩抱起来,让他得以与自己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泰雷。”男孩回答,
“泰雷,你相信我吗?”
他的语气,据后来的小陈回忆到,几乎是在诱拐儿童。他但凡能拿出其中一半的耐心应付那些“合作伙伴”,也用不着次次发展成火拼。可怜的小孩,被资本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小陈为此垂泪。
总之,泰雷点了点头。
4
泰雷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资助人靠着车门向自己挥手,先愣了一下,才连忙走过去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就闻到车里还没散去的烟味,却不是之前熟悉的那种。“这是陈小姐的烟吧。”青年将自己的书包放到后座,自己寄上安全带,开口说到。
“还能闻出来?”男人启动了车辆,转动方向盘掉头向校外开去,“你今天还有课吗?”虽然问着,但显然已经连目的地都想好了。泰雷知道他的询问总是带着答案的,还是顺着他回答下去,“没有了。今天只有一节课。”
“最近怎么样?”与往常一样的话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提前了,泰雷尽力组织语言,仍然只是干巴巴的几句。大学生的生活不算丰富多彩,无非上课,社团,聚餐,开会。要是话密的火麟飞在这,估计能就专业课老师的花式水课,学生会的无脑安排,社交团建中遇到的各类怪人展开一场长达三小时的个人脱口秀。可惜泰雷是个心眼实诚的好学生,车里很快陷入了沉默。
今天似乎有点不太一样,青年隐隐觉察到什么,却想不太明白。以往跟这人见面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样沉默的时候,但那时却没有这样……凝固的气氛。他忍不住看向男人那边,才发现对方脸色不太对劲。“……没休息好吗?”泰雷担忧地注视他,男人很少让他看见这种疲惫的神色。
京海听到这话反倒笑了,“是啊,”他说,“做了个很长的梦。”
车子转过弯道,来到比较繁华的路段,红绿灯前挤满了车。男人将车停下,红灯的倒计时映在车窗玻璃上。男人转头看向他,在白日的光线下,瞳孔隐隐透出暗红的色调。泰雷在他的视线中,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情绪。
“很真实的梦,真实到让我感觉,我现在的生活才是个梦,而梦里的生活才是现实。”男人咬字慢悠悠的,他的话语从来自带一种使人信服的魅力。旁人说来好笑的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煞有介事,好似他真的在为之烦恼。
“你梦到什么?”年轻人试图为他分担烦恼的样子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真是个好孩子,连他都忍不住感慨,收回目光的同时顺手摸了把金色的脑袋。
泰雷被这个动作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重新启动,男人目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说:“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车子驶过路口,信号灯的影子一闪而过,车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味。
“不过我还记得你,”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带上一种几乎能称之为眷恋的情绪,“你……救了我。”
泰雷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话来。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京海会跟他提起这个,他们之前的交谈都是单方面的,是这个人把握自己近况的方式。对方很少跟他提起自己的生活,所以他不太能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男人似乎侧头瞥了他一眼,把他迷茫的神色看进眼里。他不记得,当然了,他当然不记得。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隐痛的脏腑猛地抽搐了一瞬。
还不够
车停在泰雷和朋友合租的公寓旁边,年轻人打开车门,下车之前不太放心地回头劝他还是好好休息,灿金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还不够
京海驱车离开时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向自己挥手,背着书包的年轻人,脸上挂着平凡的笑意,不记得使命也不记得仇恨,仅仅只是在这个和平的世界普通的存在着。
就好像现在挤满了他脑子的那些记忆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听不见雨声
酒店前台小陈坐在柜台后面刷着手机,“精品情侣酒店”几个大字在她身后黄铜色反光墙面上低调却显眼的挂着。这个情侣酒店只占据了商业街旁边一栋楼的其中一层,唯一向阳的窗户被隔壁的足疗店占据,酒店大门直连电梯间,足疗店嵌套进酒店前台对面,非常方便一条龙服务。大厅灯光昏暗,全面封闭,从电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