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不入虎X(三)(1 / 16)
摇摇晃晃坐了地铁回到家后,薛坚那点无足轻重的愤怒早就烟消云散,看着乱七八糟的家里,心头一片愁苦:没有赔偿金,怎么付房租呢?他这房子在郊外,不算贵,每个月却也占他工资二分之一,这些年下来他的存款也只够付几个月房租,加上吃喝用穿——薛坚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危机。
没过两天,薛坚便开始骑着小电驴风里雨里送外卖,外卖员的兼职是日结的,稍稍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平日里他早上投简历找工作,中午晚上出去跑;多年久坐办公室,加上屁股没好全,薛坚前几日有些辛苦,经常晚时晚点,累得半死不活,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薛坚发现这种不用处理人际关系的体力活比起办公室来得心情轻松,渐渐觉得这样的工作也挺适合他。
这日晚间他接了一单离家近的地址,想着送完这趟正好收工回家。骑着骑着薛坚感到不对劲,这周围街道十分眼熟,还不等他分辨出来,导航显示已到达终点。他取下头盔一抬头,几乎吓得倒地——这正是他偷窥过的那家精神病院。
原本短暂忘记的记忆铺天盖地涌来,薛坚感到痊愈的屁股又开始隐隐发痛,站在门口僵持着,抓着塑料袋的手心已经出汗,手机里不停弹出消息,那是订单人在催促,然而他只盯着那大门发愣。门口的保安见他迟迟不进,走出来问:“送哪个区?”
薛坚这才醒过来,急急看单子:“封闭……封闭病区?封闭病区b区?”
“唷,在最里面。”保安大爷抬手向里指。
薛坚踌躇几番,低声下气对保安道:“大哥,能请您帮我送去么?我手上几个单子怕来不及,先谢谢——”
保安大爷连连摆手:“不行的小兄弟,可不能离岗,有摄像头的。”说罢又指指头上的监控。
正待薛坚想死皮赖脸多求一番,一个电话炸响他的手机,订单人在那头怨气冲天:“还没到呀?”
“哎哎,在门口了马上进来。”薛坚无法,只得咬牙硬着头皮小跑进去。
这么大一个医院,不可能碰上。再说那天跑得快,没人看清我的。薛坚这样给自己安慰打气,很快就到了封闭病区b区,门禁放他进去了,左拐右拐,才找着了订单人所说的前台。
一个穿白色护士服的小护士站起身,埋怨道:“都超时半小时了!”
“实在不好意思,”薛坚气喘吁吁道歉,“路上有点堵。”
白衣护士还欲说些什么,此时一个穿蓝色护士服的小护士突然出声:“谢姐,于虎虎回来了。”
于虎虎。薛坚咂摸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些耳熟,顺着她们的视线转头望去,一个着病号服的病人坐在轮椅上从走廊尽头被推来,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几乎像是睡着了。
“还没吃饭呢?”推轮椅的护士将病历册交给被称为谢姐的白衣护士,“今天比昨天好多了,自己躺上去的。”
谢姐鼻子哼了一声,在那册子上划了几道:“电了这么多次该有效果了,前几天的时候四个护工都拉不住,非得先打一针。”
推轮椅的护士笑了,眨眨眼睛:“那不得怪你们科室小唐。”接了谢姐签完的册子之后,推着病人要往门里走,“走了啊。少吃点,一会儿还去夜宵呢。”
“虎虎拜拜!”蓝衣小护士嘴里塞着个水晶包对着那病人挥手,脸蛋鼓鼓囊囊。
那病人听见有人喊他,猛然抬起头来,薛坚对上那双眼睛,大惊失色,小腹一紧,只觉腿软,快要站不住——杀了他他也认得,这就是那天将他打得半死还扒了他裤子的强奸犯!
薛坚面如土色,扶着墙壁别过脸,正准备落荒而逃,听见谢姐嗔怪道:“雯雯,就你好色,虎霸王屁股你也敢摸!”
蓝衣小护士嘿嘿笑:“治好就是虞姬了嘛。”
两人笑嘻嘻一顿,谢姐正色道:“不过说起来,你叫人事部贴招护工的单子了吗?咱们这区得多招几个男护工才好。”
蓝衣护士说:“早贴了,网站上也发了——”
“你们这儿护工,”薛坚直愣愣猝然打断道,“给多少钱一个月?”
两个护士齐齐转过头,又交换眼神,好像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个活人,满脸“这人怎么还没走”,蓝衣护士先开口:“有兼职全职,兼职日结,全职月结。”
“喏,告示板贴的有,你拍个照吧。”谢姐努努嘴,示意告示板就在薛坚扶的墙壁上。
薛坚点头道谢,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揣进兜里向外走去;边走边疑惑,也不知自己问这护工岗位做什么,他对护理知识一窍不通,更别说照顾病人,还是个精神病院。
也许是他最近穷急了,多嘴问一句,给自己留个退路而已。他这样想着,觉得颇合乎常理,丝毫没有想起就在几分钟之前,他才撞见了自己的强奸犯。
【伸舌头了吗】
尽管不愿承认,可薛坚确确实实被一个男人强奸了。
他一想到这个事实就头脑发晕,自从再次在精神病院撞见那于虎虎后,那段被忙碌冲淡的记忆卷土重来,时常以梦魇的形式纠缠他。梦里他要么被于虎虎抓住按在身下,要么就是求救无人应答,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导致他醒来精神恍惚,分不清现实梦境,常常做着事就莫名其妙心悸,有时也会因为觉得某个景象在梦里出现过而站着发愣。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勃起了。
自那天回去之后,他已经浏览了无数黄片,各个网站的偷窥片都被他看了遍,手上更是要撸出火来,只是他小兄弟皮都要撸破了,却怎么也硬不起来,半软耷拉着。他之前听人家说过强奸幸存者通常有个后遗症,叫什么std,有时会出现一些生理障碍。
坏了,我别是有std了吧。薛坚摸着胸口暗自发怵,断然退出小视频,打开手机网页搜索半天std,皱眉道:“性传播疾病?”恐怕不对。
他又尝试输入关键词“强奸”,总算跳出个“创伤后应激综合征ptsd”,看完一条症状描述便拍一下腿,发出些“哎哎,这不是我吗”“我也这样啊”等自语。出现些强奸受害者的案例,他细细读了,觉得更加能解释自己最近的反常。只是再怎么搜索都是些症状描述,也没有解决方法,看到最后,网页弹出个硕大的“具体治疗方案请咨询信息咨询师:点击预约”。薛坚抬手一划拉退出了界面。
发了会儿呆,他重新打开新网页,点进收藏夹的“hupu*****”,轻车熟路地进到“步行街主干道”论坛区,点击发帖。思索几秒后,他迟疑地打出“被强奸无法勃”几个大字,忽然停顿,转头添上:
“——女朋友被强奸了怎么办?”
确认发帖。
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评论,薛坚翻身把床上的纸巾揽进垃圾桶,灯一灭,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三个大字在段首。通常没过一会儿,于虎虎就会开口,不是“你今天迟到了,昨晚去哪儿玩了”就是“你一会儿推我去电疗好不”,一些孩子气的问话。
薛坚哪敢跟他两个唠,每次都是敷衍两个字,脚底抹油地跑了。他越不回话,于虎虎越觉得稀奇新鲜,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不理他的人似的,更要去追着薛坚讲话;到后来即便是路过他们房间,于虎虎也会故意“喂”一嗓子,要是薛坚看过来,一定要挤眉弄眼一番。每到这时,薛坚莫名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中,成了走廊里被吹口哨的女同学。他知道于虎虎这样做的意图多半是为了要手机玩,但也不自觉地添了些切近,觉得这样的行径有点像他弟弟,上学时总是讨好他给他跑腿,就是为了要他的手机打几把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