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李自晖直起身,凝眉道:“你这是何意?”
陆秋白轻笑一声:“老师明知故问。”
李自晖思量片刻,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淳安王另有野心?”
陆秋白转眸看去:“我以为老师十分清楚这一点。”
李自晖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混迹半生的人,这点关窍一点就透,只需稍加深思,就明白其中的异常之处。
顿时懊悔道:“老夫竟在行此等引狼入室之行径!”
“若真如你所言,老夫岂非我大俞之罪人?”
陆秋白却并不为此言所动,继续道:“事已至此,老师如何打算?”
李自晖来回踱过几步,回道:“自然是及时止损,以免酿成大祸!”
陆秋白却态度一转,道:“可即便淳安王当真有篡位之心,大俞江山依旧是李氏天下,兄终弟及本也是常理。”
这下轮到李自晖震惊道:“你……你竟是如此想的?”
陆秋白却说:“学生如何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要怎么选,无论如何,学生都听从老师的安排。”
第二日清晨,围绕在她身边的重重守卫果然撤离了。
不论是她吃饭、洗漱还是在休整时随处散步,都没有人再无时无刻不盯着她的动作。
她又赌对了。
李自晖根本就是和淳安王早有默契,若非她恰好在这个局中,又恰好和李自晖有过这么一点点联系,或许此时此刻,她早已身首异处。
谋反之事,对于核心之人岂会容得下半点异心?淳安王一边防备着她,却又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甚至不惜下血本拉拢于她,果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职位与表面的这一层身份。
不过哪怕现在暂时取得了对方的大部分信任,也不代表她真的可以松懈下来,为所欲为,若是再被看出什么怀有异心的举动,恐怕又会回到之前被时时□□的样子,如此一来,如何能将行军的消息传出去?
好在李韶是个不惹人注意的,淳安王打心底里看不起他这个女儿,不过把她当作一个会动的物件,也从不觉得她会反抗什么,因而对她是丝毫不设防。
“你看我偷来了什么!”小姑娘邀功似的向陆秋白喜道。
只见她拿出一张泛黄的皮纸,天真道:“我看上面标着好多新鲜的标记,看起来又像地图,这一定十分重要!你快看看!”
陆秋白本不以为意,接过一看,立即皱眉道:“这是行军图?”
“快还回去!”
天地立心(五)
李韶被这严厉急促的语气吓到,那一点点笑容顿时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忐忑和惶惑。
“对不起……我以为这是有用的东西。”
陆秋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张了,当即和缓语气道:“这个东西确实要紧,但是你就这样拿出来,岂不是轻易就被发现了?图我看了,你赶紧悄悄放回去吧,否则被她们发现丢失,定然会戒备起来。”
李韶方明白自己做了件什么蠢事,连忙收起泫然欲泣的势态,将图卷回袖子里,道:“那我这就放回去!”
陆秋白点点头:“快去吧。”
李韶收起脸上的惶然,又是如平日一般的温顺姿态,看起来十分无害,仿佛永远不会攻击人。
陆秋白将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在她即将掀起帘子出去的那一刻,出声道:“等等。”
陆秋白走近两步,低声道:“若想有用,或可留意一番往来之人都是什么身份,是否留有书信一类。”
李韶抬起头,对上她平静的目光,浅浅应道:“好。”
自从与旁州总督军会合之后,行军的速度猛然提升,前锋军为刺探,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中军紧随其后,同时一路招兵买马,逐渐积攒起声势来,粮草最后,不过仅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淳安王将粮草锚定在赈灾粮上,以索要赈灾粮的名义向邻近的各个州府或多或少借来不少粮,又兼之多年积攒的家底尚可支撑几日,更有朝廷从京中送往阳州的赈灾银粮可以半路拦截,单就粮草这一块,物资可算是十分充足,丝毫没有后顾之忧。
不过月余的时间,中军已经行至云州,距离京城只有十日路程。
随军的粮食只剩下三日,而原本定好借粮的云州却突然反悔,闭门拒绝她们的任何请求。
淳安王不想先失了士气,准备一鼓作气攻入城中,纠集前锋破开城门,迎接她们的却是空空如也的街巷,早已扫荡干净的粮仓,就连一片布衣都没给她们留下。
淳安王第一战就碰了个软钉子,一时很是窝火,眼看准备充足的军粮忽然之间断了供给,当即便要加紧行军,提早拦下朝廷发下的第一波赈灾粮。
陆秋白此时已经取得淳安王的基本信任,军中行动相对自由,加之由于李自晖年迈体弱,并不适合长时间行军,故而只是跟着后军,而陆秋白却被淳安王带在中军,紧紧追随前军而走。
“越是这种时候,王爷越需要沉住气,不可急躁。”
陆秋白手拉缰绳,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淳安王看着她运筹帷幄的模样,焦躁的心情也安定几分,此人看起来虽是个普通书生,却一次次地料事如神,最初还只能同李自晖一般随轿而行,不过日的的功夫,就已经能够独立上马,且随军这么久丝毫不见疲态,足见其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