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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面相儒雅的官员出声询问道:“大人,我们去哪?”
“去兴业门!去给百姓们看看,我们都还在这呢!京城的高官儿们都在这里呢,和他们一起面对这场灾祸,总好过他们胡乱猜测,心生惧怕,恐惧之下四处外逃!”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城门,门下已聚集着许多想要出城的百姓,人群挤挤搡搡,与守门的军士对峙着,在庞大的人群面前,这些手持兵器身穿铠甲的士兵们显得有些势弱。
“我们要出城!凭什么拦着不让我们出城!”
有人高声喊道。
有人带头,随后人群中便传来更多的附和声:“就是!”。
“你们这些狗官,不把我们的命当命,是想把我们困死在城里!”
“我不想死!”
婴儿的哭闹声伴随着男女老少的喊话,十分地吵嚷。
眼看着势态愈演愈烈,李阁老理了理袖子,站上了城门高处。
“各位父老乡亲们!”
旁边有个校尉配合着他的动作:“乡亲们静一静!听阁老一言!”
士兵们跟随长官一齐喊:“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在武力和权势的双重压制之下,人群总算逐渐安静下来。
“请大家听我一言!我是内阁的首辅李自晖!大家抬头看看,看看我的身后,这是吏部的成大人,户部的张大人,礼部的薛大人,还有兵部刑部工部以及内阁的其他诸位大人们,我们今天和大家站在同样的城池之内!我们的家眷,都在城内好好待着,我的家在东坊柳儿巷,大家可以去那里看看,我的夫人和孩子不曾离开家门半步。”
“我知道,瘟疫蔓延,大家都担心自己的安危,可是我们都是大梁的子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今天大家从这个门里出去,明天受难的将会是我们大梁千千万万更多的子民!那时你们都将是大梁的罪人!”
李自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扫过这些朴素的面庞,他们大都只是在京城里勉强生存的普通人。
“若是大家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至少我们不会连累更多的乡亲们,我也是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人,我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这里遭受苦难。”
“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满城抗病至死!至少我们是满城英烈!所有人都会记得我们的牺牲!但是,大家也不用真的绝望,我们的太医署还在竭尽全力寻找解救之法,我们与你们一样守在这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弃大家!”
“请各位乡亲们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找救治之法,只需要再给我们一些时间,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家中,紧闭门窗,减少外出,我们会联合各家药堂医馆为大家派发诊治所需的药物,请大家耐心地等待。只要大家齐心协力,相信我们一定可以一起战胜这次的疫灾!”
陆秋白隐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城墙上慷慨陈词的李阁老,配上他精神矍铄的面貌,大义凛然的态度,十分具有信服力。
这番话语给不少人都吃了一剂定心丸,人群渐渐安定下来,其中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道:“这位大人说的有理啊。”
“确实啊,这些大官们都还在,我们肯定也有救的。”
“我们这里可是京城,还有哪里能比这更安全。”
“如果真的如这位大人所说,我们要是引起外面的慌乱,导致瘟疫扩散无法扼制,岂不是大大的罪过,况且我们万一死在路上没人管怎么办,留在城里好歹有药有医,还有活命的机会。”
陆秋白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也略微放下心来,看来李阁老这番话效果不错。朝廷的反应也还不算特别慢,能有所对策便是好的。
李自晖在城墙上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见安抚有效也是十分地宽慰。
“既然大家都知晓其中利害了,那便各自归家去吧!莫要长久聚集一处,以免增加染病的风险。”
不料此时人群中却传来不一样的声音:“胡说八道!皇帝都要病死了!天下就要大乱了!这些狗官根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这下人群炸开了锅,慌乱与恐惧再度袭上人们的心头。
“什么!皇帝都要病死了?”
“那岂不是要乱套了?”
“完了完了京城成最危险的地方了!”
李自晖见有人在此时挑事,竟然还知道禁中的消息,自知其中缘由定不简单,说不定是有人幕后推波助澜,想要京城大乱。
陆秋白眼见李阁老似乎给身边的校尉吩咐了什么,几个隐在人群中的便衣行动起来,很快就将最开始大放厥词的人围了起来,那人见状趁机继续道:“他心虚了!朝廷就是要乱了!大家要快逃出去啊!”
一个机灵的赶紧将他的嘴塞住,阻止他继续扰乱人心。
源头虽被制服,但说出去的话却在众人心里埋下了种子,将先前对李阁老承诺之言的信任也压下去许多。
“这可怎么办,出又出不去,留在城里说不定也要死,岂不是只有绝路?”
“他们怎么随便抓人呢,那人说的多半是真的!”
“官府就是心虚了!”
岁寒之日(七)
陆秋白见人群骚乱,虽迫于威压不敢像最初那般大胆冲撞官兵的守卫,但也不复方才对于官府的信任。
而城墙上的人似乎也觉得十分棘手,过了好一会才继续道:“方才那人只是危言耸听!乡亲们请放心,太医署正在加紧研制药方,刚刚报来最新消息,现在已初见成效,过不了多久就会将防治的药物分发给大家!请各位父老们稍安勿躁!快些家去,等待好消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