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越氏初云嫁夫薛琮二心不同难归一意(2 / 9)
猜了个大半,看来这厮也不是完全的畜生,眼前的愧疚自责都是真的,可事已至此,这又有什么用?
“这话说的,明明是他不要你了。”
这风凉话该说还是得说。
只是寕王又觉得越初云苦命,想着今天总要帮他讨个公道,“他到底是相府的公子,我且问你,你铁了心要接你心上人入侯府,你让他怎么办?今日与你签了和离书,明日回越府吗?你让他以后在这熠都怎么做人?”
“不……”薛琮摇头道,“老越相早已仙去,如今越府里掌事的是继夫人,一来初云不是她所出,二来薛宁两家的婚事,她一直属意的是亲生的二公子,先前便多有不满,若初云回去,日子定不会好过。”
“合着你都知道?你知道还要这般待他?本王实在看不下去,这样,那个公子无垢能一顶小轿从皇宫里出来,自然也能一顶小轿从你侯府出来,你薛琮今日敢不敢下这个保证?”
薛琮低头,沉默片刻,哑声道,“寕王殿下,恕薛某实难从命。”
寕王气极,“好一个实难从命,本王不想听你废话,赶紧给我滚!”
越初云昏昏沉沉地做了好些梦。
他出世的时候胎位不正,生母遭了大罪,生产完虽是勉强保住命,但没几年也去了。越相伤心过度,加之整日忙于朝堂之事,对他算不得上心,后来府中一貌美妾室生了二公子,被扶正为继夫人,越初云在相府的处境就更为尴尬。
温吞水的性格,说白了就是柔弱可欺,整个相府都知道两位小君地位调了个,长为卑,幼反而为尊,再后来越相驾鹤西归,那些奴才们就更不把越初云当回事了。
他也从不指望继夫人能对他多好,反正碍于面子,终究是会在他到适婚年龄时安排一门亲事,大不了就是夫婿资质差些,身份低微些,若是能对他好,他是全不在意的。
越相年轻时和薛候交好,两人在差不多的年岁做了父亲,把酒言欢时倒是真提起过指腹为婚之事,只是北泽近些年民风颇为自由,二人怕这一定亲,反倒生出许多事端,便没有留下凭据。
十几年过去,越初云养在深闺,甚少在外露面,而薛府的小世子年少有为,钟情乐人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可谓在熠都出尽了风头,薛候为此颇为头疼,不知得子如此,是福是祸。
越相走后,这薛越两家结亲的玩笑话便被抛诸脑后,岂料薛琮为了个公子无垢与侯府闹得不可开交,薛候大为不满,等那下三滥的玩意儿入了宫,便又想起与越府的婚事。
如今越府的确没落不少,但到底是书香门第,听闻两位坤泽公子,一位性格柔和,一位才华洋溢,反正选哪个都比那乐人强,薛相便亲自登门,与越夫人商议此事。
越家主母出身不高,这几年在府中呼风唤雨,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她一听薛候有意结亲,喜不自胜,而这婚事的人选,她自然属意自己亲生的二公子。
越初雪相貌随了继夫人,又画得一手好画,在熠都也算小有名望,不乏有达官显贵上门求亲,继夫人眼界高,总想着攀高枝,左挑右选,倒是没心思管越初云的婚事,就这么耽误了好几年。
如今想来后悔,初雪十六,初云十九,都是适婚年纪,若侯府说亲,自然是以长为先。
越夫人横下心来,想那薛小侯爷是个风流人,难道放着她的宝贝阿雪不选,倒选块无趣的木头?再说小的年轻,大的反倒还比薛小侯爷长一岁,终究不讨好,便假意说自己开明,侯府又何其尊贵,让薛候带回两位公子的画像,供世子选妻。
薛候怎会不明白越夫人的意思,何况二者又没有嫡出庶出之分,他也猜薛琮会选容貌更佳的二公子。
只是这孽子回去一看画像,随手便指了大公子。
罢,大公子便大公子,这婚书便送上了相府,越夫人气绿了脸,却话已说出去,怎么都不好发作,只好带着怨气将婚事张罗了。
新婚夜里,越初云端坐新房,心情忐忑。
他是甚少出门,但也不至于对外界一无所知,也是曾在熠都贵族的宴会上见过薛小侯爷的,丰神俊朗,比他想象中的夫君要出类拔萃不少。他懵懵懂懂,对情事知之甚少,只是既然嫁给了这薛小侯爷,便决意对夫君一心一意。
越初云知薛琮另有心上人,可他所求不多,只求薛琮给他些许怜爱,哪怕一丁点都成。
他想着想着,就这么坐了一整夜,坐到天都亮了,薛琮都没有来掀他的盖头。薛琮自然是不会来的,这场婚事本就是他失了公子无垢后的一时意气,不过是娶个人放在府里,堵住熠都悠悠众口。
薛琮不肯碰越初云,两人总也不圆房,久而久之,越初云变成了侯府的笑话,连太夫人都把他找去问话,训斥他不会做人妻子,送了一本又一本的房中秘册,让他好好学着如何服侍乾元。
那些东西看得越初云实在羞涩难当,可薛琮连他的床都不肯上,夜夜宿在书房。有一次他大着胆子装成小厮给薛琮磨墨,磨完薛琮让他退下,他傻愣愣地不肯走,却也不知如何开口,还是薛琮抬眼看到他那副打扮,越发心烦。
“你实在不必如此。”薛琮是这么说的,“我一日是这府里的世子,你便一日是世子的内君,我知祖母时常为难你,可她年岁大了,总想着抱曾孙,你多体谅些,忍耐些吧。”
越初云听罢,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点了点头,就这么回去了。
实则乾元都一个德行,若他当时哭上一哭,在薛琮面前多诉诉苦,薛琮也未必不会怜惜他,只可惜这些手段,他越初云是一概不晓。
他真正做了薛琮的人,是在一个雷雨夜。
宫里传出消息,圣上要给公子无垢贵君的名分,薛琮大受打击,一个人喝了许多闷酒。
薛琮对妻子冷淡,对那公子无垢却是个十足十的痴情种,钟意对方多年。公子无垢确是绝世风华,但熠都上下都心知肚明,再貌美再多情,也不过是供人取乐的乐人,而在薛琮眼里,无垢却皎若天上月,他去争功名利禄,也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为无垢脱去贱籍。
即便无垢爬上了龙床,薛琮都未曾半分变心,怨只怨自己还不够好,怎么都比不上九五至尊来得可靠。
酒入愁肠愁更愁,薛琮喝醉了,又没有太醉,他破天荒地闯进越初云的卧房,将刚沐浴完的妻子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他贵为侯府世子,被人尊称一声小侯爷,何患无温香软玉?
最初选越初云,也是因为他眉眼看着比越初雪淡,似与无垢是一类长相,只是接触了才发现,气质终究是不同的,无垢高傲清冷,越初云则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干净,也安静,人如其名,像片云,又更像其他意象,薛琮头脑发热,一时想不起来,抱起来也是软绵绵,胆子又小,手从里衣伸进去,才碰了碰他的腰,便惊得抖个不停。
薛琮嗅到越初云身上的体香,清清淡淡的,叫人闻着心旷神怡。
“世子……世子喝醉了。”越初云声音很小,他心如鼓擂,紧张到了极点。
这惊吓里隐隐掺了一丝欣喜,这种不知羞的念头让他涨红了脸,只是因房内没有点灯,故而没让薛琮瞧见。
其实越初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明明薛琮对他这样冷淡,这样不屑一顾,可他这侯府的这些时日里,总也怀着期盼,每次见到薛琮,他便心中欢喜,他想自己命不算太苦,何其幸运,所嫁之人正是心悦之人。没掀过盖头,没喝过合卺酒又怎么样,他终归是薛琮的妻子,是这侯府的世子内君。
他喜,他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