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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七岁的少年,瘦得筋骨分明,身上衣服洗得发白,垂下来的额发遮着眉睫,五官浓烈眼瞳漆黑,依旧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的好看。
商南淮摸出沈灼野腿疼,沈灼野疼得眼神都在发眩,神情却茫然,像是知觉跟反应被清晰隔开。
“怪我,怪我。”商南淮把语气缓下来,抓住这小豹子揉着哄,“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坐着歇会儿,别动了。”
他给沈灼野揉了几下膝盖,又从带的东西里翻出干净的饭盒、勺筷,把煮好的炖菜捞出来,唏哩呼噜倒进两个饭盒里。
商南淮也不跟他见外,自己一个饭盒,沈灼野一个饭盒,火腿午餐肉全放他那个里头:“多吃点,吃火腿补火腿。”
沈灼野:“……”
商南淮逗得他带了点活气,挺满意,笑了笑,蹲在边上抓着筷子,往嘴里囫囵塞了几口。
他也不是没演过这种角色,加上饿了,吃得很香,不像是装的。
沈灼野看了一会儿,也握了握筷子,夹起一片白菜。
商南淮不满意,放下饭盒,抢了他那双筷子,夹起火腿:“张嘴。”
沈灼野愣了愣,不说话,张着漆黑的眼睛看他。
“听话。”商南淮把这辈子的耐心都给他了,“回头带你走,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不稀罕这破火腿肠。”
沈灼野静静看了他一阵,张开嘴,咬住那块火腿,慢慢含住咀嚼。
他吃东西的时候很规矩,腮帮鼓起来一小块,跟着咀嚼微动,乖得商南淮甚至有点说不出话。
商南淮就又忍不住想被宋国栋抓回家吃饭、不大点的沈灼野——那么小的年纪,肯定软到不行,叫人哄一哄就跟着跑了吧?
商南淮也看了剧组拿出来的旧照,是沈灼野被拉去试镜的时候,按剧组要求提供的。
剧组说要照片,沈灼野总共就那么一张照片。短跑拿了第一名的小豹子,脖子上挂了块金牌,连害羞带紧张,脸红得什么似的,漆黑的眼睛里湛亮。
商南淮几乎能想象出在宋老师家里,高兴得坐不敢坐、站不敢站,抢着干活,吃饭都不出声的沈灼野。
老太太喜欢极了,抓着节目组的人絮絮念叨,小野乖,小野天性好,回头上好了学,也跟哥哥去当警察。
宋家那会儿的条件也不怎么样,饭菜就是最普通的饭菜,偶尔打牙祭,还是沈灼野打零工挣钱买的肉。
不大点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给人打帮手挣钱,自己也不知道留着点,攒够了就去菜市场割一大块五花肉。
沈灼野把肉里三层外三层裹严实,藏在书包里,喊着“奶奶”,兴高采烈地飞跑回来。
脆生生的,谁听了不羡慕。
“做了肉,他不吃啊,怎么说都不吃。”老太太拉着副导演,絮絮回忆,“不能炒肉片,炒肉片他不沾嘴的。后来我就想了个办法,剁碎了做炸酱面,一口气吃了那一大碗,我都怕他撑坏了……”
……
被商南淮这么不眨眼的盯着,沈灼野放下饭盒,又抬起头。
“吃你的,别管我。”商南淮琢磨他,“我想想以后的安排。”
今天的直播,效果其实远超商南淮预料。
节目组想明白了立场,几乎是坦白了要站沈灼野,不可能没有抵触的声音,但也实在弱得可怜。
因为这些事相当直白、相当明了、相当不加掩饰,它们就放在那。
叫沈灼野“祸害”的人明显变少了,有些坚持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并没恶意的人,也不知不觉收敛言辞,开始有所忌讳。
今天晚上,节目组留言板的讨论里,争得最多的一条评论,是「既然这样,陈留的原型到底是谁?」
「反正不是沈灼野。」高赞评论挺坚定,「校工都说了,我野哥不服就揍,还能叫几个小混混吓得腿软了?」
「腿软这点,原型肯定没得讨论,这个我赞成。」
「在废弃钢厂跳高架呢?」
「这个也不好说,可能这个“陈留”是一批被这群败类缠上的人。」
「有人怂了,有人刚了。」
「有道理……说真的,这话可能三观不太对,我现在甚至有点觉得,不论沈灼野偷没偷钱,我都不想骂了。」
「没事,理解。把我放在这地方,我说不定也偷。」
「别加“也”,现在偷钱这事越来越存疑。」
「不是怀疑他,就是合理讨论,反正我要是被逼到这个地步,干什么都有可能。」
「对……宋老师不是也说了?收书费那老师平时就看不起他,骂他,带着班上的人排挤他。」
「要真是为这个,偷钱就是为了报复,肯定得有点别的证据吧?」
「要不请陈某人也上个节目?」
「对诶!陈流呢?」
「前段时间不是想趁机出道,什么热点都蹭吗,人呢?」
「没别的意思,就想吃瓜吃明白,这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
商南淮刷着手机,半走神地扒拉着那些评论,盘算接下来的安排。
姓邵的有本事,就继续藏着陈流,装死到底。
不吭声本身就是种心虚——这也是为什么,圈子里但凡有点什么事,稍微聪明点的公关,不论回应离谱不离谱,总得及时先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