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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哑然:“其实原本的计划里……是不打算这么写的。”
余灰这名字就不祥,和这部电影一样,那份剧本里也有诸多隐喻,在暗示余灰找到的“家”不过是个泡影。
千里迢迢也好,历尽艰辛也罢,命运的残酷明晃晃亮在那里,并没有一个家在路的终点等着他。
这消息实在劲爆到能上热搜,直播间里瞬间被一片问号跟刀片占满,涌进来的人带着糖里藏刀的童年回忆,惊慌失措乱窜: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是在夸沈灼野吗,他们就一会儿没看,怎么童年回忆都要塌房了?结局是假的?!
编剧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扶着眼镜,摇了摇头:“不是假的,是我改了结局。”
有时候,命运就会在不可思议的地方交汇。
编剧在这之前也没想到……原来当时劝动他修改结局的孩子,是另一部电影里坠亡的少年。
他当时只是在想,这部剧的受众是小孩子,或许小孩子更懂剧情该怎么设定,结尾应该是什么样。
沈灼野吃饱了方便面,蜷在角落里看那份剧本。
很乖的小孩子,身量其实很瘦弱单薄,缩在那里不大点的一团,被灯光照着,头发有一点毛绒绒。
沈灼野很快就读完了那半份剧本,把纸张整整齐齐拢在一起,还给编剧。
“喜欢吗?”编剧问,他想知道小孩子对剧情的意见,这样就能进一步修改润色。
沈灼野点了点头,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编剧也不强求,这个年纪的孩子,能静下心看完这么多字的剧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简单聊了聊剧本,编剧说,沈灼野听,这么聊了半宿。
第二天,编剧雇沈灼野带路,领自己去火车站——他得回去配眼镜,这样什么都看不清。
沈灼野帮他拎着箱子,送他去买票、送他进站,直到编剧快上火车,才看见那孩子追上来。
沈灼野买了张站台票,紧紧攥着,跑得有点喘。
编剧问:“怎么了?”
编剧其实很欣赏这个孩子。
沈灼野的阅读速度很快,他其实很聪明、很有天赋,很适合念书,如果能一直读书,说不定能考相当不错的大学。
编剧甚至在考虑……如果这孩子说想要一笔报酬,想请自己资助他,那就答应了吧。
毕竟沈灼野帮了他大忙,如果不是这孩子出手,编剧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送去医院打狂犬疫苗,还得跟人借钱借电话,去警局解释自己真不是要撬仓库了。
但追上他的孩子也只是用力攥了攥拳,喉咙吃力动了动,格外艰难、结结巴巴地说:“给……给他个家吧。”
编剧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余灰?”
沈灼野点头。
他求编剧:“给他……给他个机会,他想回家。”
一个机会就行,一个机会就够了。
“他会乖。”那孩子仰着头,说不出声音,“让他回家吧。”
这天晚上, 商南淮一直没怎么能睡着。
看完编剧的那一段直播,宋国栋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一言不发地匆匆离开, 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节目组也去那个小学看了看。
仓库还在, 当初那些金贵的训练器械, 现在早就不值什么钱。有不少已经报废, 堆在操场的一角, 变得锈迹斑斑。
那两条狼狗当然也不在了,倒是有上年纪的校工,还记得这么一回事, 听得相当诧异:“那两条狗还会摇尾巴?”
在老校工的记忆里,两条狼狗谁都不亲, 见了生人扯着链子凶狠扑咬,对熟人也从来都是爱答不理。
副导演屡屡碰壁,这会儿还是鼓起勇气, 又问了一句:“您认识沈灼野吗?”
在这个地方, 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实在太雷同, 副导演抢在老校工拧起眉毛以前,提前解释:“我们不是来骂他的, 是想来……了解他。”
老校工警惕盯了他半晌,把手里的烟掐了, 捏着烟灰捻了捻。
“说不认识, 你们也不能信, 他就在这上的小学嘛。”老校工年纪大了, 腿脚都有些不利索, 有点蹒跚地往操场走,“认识, 这地方谁跟谁都认识。”
“狗冲他摇尾巴?”老校工把烟头拿纸包了,扔进垃圾桶,“也对,要真有谁,也就他了。”
毕竟除了沈灼野,也没什么人会给两条纯粹用来看仓库的狼狗加餐。
老校工认识沈灼野,还见过沈灼野打架,那些混混早就盯上他,想拉这个没人养的野小子入伙。
拉拢不成功,野小子不识相,敬酒不吃吃罚酒,自然就换了一套待遇。
做老师的未必清楚,校工看守学校,难免和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打招呼,知道的就稍微多些。
“宋老师叫你们来的吧?”老校工打量副导演,“宋老师是好人……不过有些事,你们就听听。”
这世上,好人做的事未必一直都好、都对。又或者说好人有时候不聪明,因为太耿直,对见不得光的事所知太少,有些近在眼前的道理就是想不明白。
就好比宋国栋一直觉得,沈灼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他说——如果沈灼野受了委屈,叫那些混混欺负了,宋国栋自然会替他出头。
可偏偏沈灼野什么都不说,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成天打交道。宋国栋看在眼里,自然难免恼火,觉得灰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