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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的烟被风一吹,火光明明灭灭,让沈灼野多看了一会儿。
商南淮摸出那包烟:“抽吗?”
沈灼野不抽:“得肺癌。”
商南淮:“……”
商南淮没见过这么聊天的,现在就被他气得肺疼,又觉得好笑——这到底是什么小混混?又不抽烟又不混夜店,商南淮都觉得自己比他痞。
不过沈灼野这辈子也活得真够无聊,什么消遣爱好都没有,难道就光演戏、光跑通告?
商南淮非得气他,变本加厉抽了会儿烟,又觉得自己幼稚,琢磨了一会儿:“那个……姓邵的。”
他说完这三个字就后悔,因为沈灼野才恢复了点血色的脸,瞬间就又跟着苍白下来。
商南淮也不想说,可这么件事就横着,自己又不会过去,沈灼野又不是明天就退圈。
有些事,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就不可能躲得掉。
商南淮跟沈灼野说:“姓邵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多提防着点吧。”
沈灼野垂着视线,盯着山下那一片漆黑。
“你看下边干什么。”商南淮敲敲烟灰,“抬头,谁来这不看星星?今天——”
商南淮自己吞了自己的话……今天确实没星星。
月亮也没有,阴沉沉的浑然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就是观景台边上那盏不算亮的路灯。
但沈灼野这人有一点好,确实听话,甚至连对家的话都听。
商南淮让他抬头,他就真抬头,撑着胳膊,往天上看。
商南淮摸了摸鼻梁:“……看见什么了?”
“蚊子。”沈灼野说,“咬我。”
“……”商南淮彻底跟他没话聊了。
被他这么一说,商南淮才发现自己胳膊上也有两个大包,闹心得只觉自己冤大头:“走走,回家。”
他扯着沈灼野就走,顺便拍了只飞到这人脑门上的蚊子:“我家离这近,去凑合一晚上?”
沈灼野没有去别人家留宿的习惯,况且刚睡了觉,又不困,摇了摇头:“谢谢你。”
商南淮没跟人这么聊过天,心说你不气死我就是谢我,果然有些人之间就适合做对家,不适合半夜谈心:“行,那各回各家。”
反正沈灼野现在看着,状况勉强还行,不像之前,丢了魂一样。
各回各家,下山也总要走一条路。
沈灼野下山和上山都稳,沉默着一步一步走,偶尔扶一把踩着露水打滑的商南淮。
沈灼野的手不算完美——算是祖师爷喂饭吃的沈大影帝为数不多的缺点。
也不是不好看,手型是不错,远景或者戴个手套,也能扛得住摄像头。
就是指节偏明显,多少粗糙些,还有不少疤。
有段路下山不好走,沈灼野一直扶着商南淮的手肘,商南淮一边走,一边以针锋相对的视角分析了一会儿。
至少……沈灼野的手表、珠宝首饰类代言资源,肯定不如他好。
……大爷的。
商南淮自己都觉得,邵千山这回失算得相当大发——还捧沈灼野给他铺路,见过铺路石高出来一大截的么?
他会忍不住在这儿作比较,就是因为除了这个,剩下的那些资源,他跟沈灼野抢得都相当吃力了。
沈灼野还能代言高奢定制手套啊。
商南淮自己闹心,走在前面的沈灼野有察觉,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他。
商南淮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挥去:“陪你折腾这一宿,送我点东西还礼?”
商南淮:“有点诚意,准备好了,送我家去。”
这话其实不讲理——毕竟沈灼野没请他陪自己折腾一宿。
如果不是商南淮非把人拖出门,沈灼野现在可能在睡第二场觉,或者坐在窗户边等天亮,等鸟来吃小米粒。
但商南淮也发现了,凡是这种时候,沈灼野其实都乖……长得一副刺头样,脾气偏偏好得不行:“嗯。”
沈灼野说:“最近忙,改天。”
这话不是客套,沈灼野忙得一个人快劈成三瓣用。
邵千山给他安排的行程,本来就是奔着把他逼到无法兼顾,出纰漏出差错,叫人戳脊梁骨去的。
可沈灼野就这么一样一样全给做了。
也没出差错,也没出纰漏,大大小小的通告都处理得认真妥当,连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商南淮忍不住想,情绪没什么波动,是不是因为没人教过沈灼野这个。
沈灼野好像根本不知道,人是可以休息的,人是有极限的。
……等这人带礼物来他家,弄瓶好酒,好好教教这个五毒不沾的“小混混”吧。
商南淮有一搭没一搭地这么想,还没想完,下山的路就走到头,沈灼野收回手。
沈灼野准备走了,走到一半,又回头:“你想要什么礼物?”
“问我?”商南淮失笑,“这不都是送的人自己想?”
沈灼野摇了摇头:“我想不好。”
他想不好,他送的礼物好像都不对,没有对的。
沈灼野过去以为,拼尽全力工作、把每件事都做好,替邵千山挣一大堆钱,就是送给邵千山的礼物了。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沈灼野站在灌满衣襟的山风里,低着头,漆黑的短发被风吹得乱了,身形叫夜色模糊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