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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人的视线变得极为严厉,这种严厉的注视几乎将他生生剖开:“你从未理解过陛下,也从不尝试做这件事,难道不是吗?”
他立在原地,根本说不出半个字,脸色苍白。
像是被什么极重的攻击,毫不留情砸进了他的精神领域。
负责人这样凝视他半晌,逐渐垂下肩膀,收回视线,慢慢叹了一口气。
这让从来凌厉沉稳、雷厉风行的老元帅,显得有些颓然,甚至像个很普通的老人。
“陛下需要的,不是这种‘维护’。”负责人慢慢坐回椅子里,“这有什么意义,难道少了你的维护,陛下就没有花钱的权力?”
这话不如之前语气重,也没有什么责备的意味,仿佛只是一句随口的叹息。
但这句话比之前的那些话,还要更让伊利亚最年轻的上将僵立不动、失去血色,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我们没有任何人去真正了解他。”
负责人低声说:“我们从未了解他……如果我们能早做这件事就好了。”
“这是我们共同犯下的错误,无法纠正……来不及了。”
老负责人低声说:“所以,我至少不能让你回去,把事情变得更糟。”
他几乎叫这些话钉死了,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安迅速升级,变成不受控的惶恐:“我不会,请您——”
他立刻就想回去,他想现在就离开这座星舰。
“我不会批准的。”老负责人说,“到我退休为止,你就待在前线,哪儿也别想去。”
这些话钉穿他的骨头,把他钉牢在星舰的甲板上。
这种剧烈的、仿佛迟早会失去什么的不安,让他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完全无法入睡。
这也是为什么,几个月后,他会在凌晨即刻回复庄忱的消息。
而那时,还没人知道几个月后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庄忱会留在“残星”……而老负责人在处理妥当剩余的事项后,就退休离开舰队,不再担任元帅的职位。
或许有人知道,有人已经猜测出端倪,只是拒绝承认。
拒绝承认、拒绝接受,甚至拒绝触碰这种可能。
老负责人盯着自己的手臂。
被这双手揽住的年轻人,淡白安静,心血早已耗竭,轻得像是一片只想睡去的灵魂。
……
如果早有人能去好好看看那些白塔,能弄清它们的价值和意义。
如果不仅仅是科学部那些人理解庄忱在做什么。
不是一句苍白的“陛下有决断的权力”。
……如果早就有人走过去,对他说:“我看了你的白塔,它们是最正确的决定,你没有做错”。
如果有人对他说:“我完全理解你正在做的事,你是个好皇帝,我们一起来承担你的责任,我为你保驾护航”。
如果有人说:“来,给我你的手”。
这些年里,只要有任何一个人这么做了……那位年轻过头的皇帝陛下,或许都不会独自走上这条路,走到这一步。
……而最残酷的事,恰恰也是这个。
走到这一步,这些话就都派不上用场,也不能改变任何事了。
因为他们的陛下已经不需要支持,不需要护航,也不需要理解……这些早就变成编号,变成花盆里的戎葵。
这种花其实不适合种在花盆里,它们生来高大,甚至能长到两三米,通红的花要开在最广阔的天地,吹最畅快的风。
“总有一天,我会退休,你也会因为什么原因……必须回帝星。”
老负责人起身离开:“到那时候,我要你去看看,那些白色的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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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星的白塔容纳了很多孩子。
整个伊利亚星系的孩子,只要一检查出没有精神力,就立刻被使者接来帝星、送进规模最大的这一座白塔。
所以,这些孩子从小就受到庇护,并不像伊利亚的小殿下那样,从小被头痛折磨着长大。
庄忱派了很多老师过去,那片相当豪华的花园停止维护、连昂贵的花卉、装饰也全部打包卖给别的星系,换来的钱变成了一座全由特殊材料制成的学园。
“白塔”根本就不像外界揣测的那样逼仄、压抑、拘束……这是个比皇宫还大的学园。
学园里有街道,有商铺,有小花园,该有的一应俱全,几乎像是个微缩的小城镇。
生活在这里面的孩子们,可以选择学习、念书、进科学院,也可以跑去那些商铺里,学做生意,打铁,炖汤煮菜,当然也可以学着种花。
他们可以尽情了解外面的世界,老师们从第一天就把所有真相告诉他们,也告诉这些孩子,科学院还在继续研究。
在海量经费的支持下,科学院依然在持续研究,有陛下在,没有任何人干扰得了这件事。
等这些孩子长大,一定可以研制出轻薄的材料做衣服、斗篷,让他们自由地走出去——也让数不清的普通人能盖上这种材料做的被子。
到时候,不论谁都能闭上眼睛,放松时刻紧绷的精神,体会什么叫“轻轻松松大睡一觉”。
这扇门目前还需要关着,只是因为外面太吵了,但它不会上锁。
如果有人完全接受任何代价,只想提前出去,那么也完全没问题,记得领一枚护罩戒指,那扇门随时都能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