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诅咒一般(1 / 2)
在大人贴心的留出时间给两个孩子里,江户川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鲜活的面孔。
“你不是死了吗?”江户川乱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他,同时极其失礼地在他的脖颈心脏等位置摸来摸去。
“我没有死,呃,”
被不知轻重的男孩按到了气管挤出一声气音,长谷川乱的话语停滞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很乖顺地任由江户川乱步摆弄,江户川乱步小脸上的神情严肃,他凭着记忆把两只手搭在对方纤细脆弱的脖子上,试图浮现出自己那时所见到的景象。
没有很痛,江户川乱步只是是在摸索记忆里的痕迹的形状,手上并没有太用力。
但长谷川乱莫名感觉感觉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窒息感涌上来了。他仍然微微仰头,目光却向下钉在江户川乱步脸上,只是,某一刻,这个漂亮寡言的男孩忽然抬起手来,轻轻搭在了江户川乱步的手腕上:
“轻一点”
“会痛啦。”
他的声音细弱,明明主动吸引了江户川乱步的注意提出自己的感受,可又在对方投来目光时垂眼躲避。
江户川乱步只看到他长长的睫毛颤抖,像是风里被裹挟的蝴蝶。除了眼睛,长谷川乱的嘴也像猫,唇肉饱满,唇角微翘,看上去就总是柔和可爱的,仿佛会无奈而纵容地任由一切发生。
未来的名侦探慢慢松开了手。
“你当时死了。”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缓慢又笃定。
他确信那时见到的场景正是面前人的死相。不知该说是上天的馈赠还是诅咒,江户川乱步天生拥有一种勘破真相的能力。即使最老练的侦探破案时也要收集蛛丝马迹进行推理,可在身怀天赋的孩童身上,常人推理的过程被无限压缩至趋近于无。
如同本能一般,他洞察一切最细微的真相。
如果换个经验丰富的人在这里,或许会举出一些证据,譬如当时掐痕的位置正好压迫气管,而长谷川乱的皮肤并不容易留印子——被江户川乱步揉捏了半天甚至都没怎么泛红,再譬如长谷川乱疑似ptsd……
但是江户川乱步不懂这些,更无法表达。所有人都知道不喝水会渴死,但又有多少人能清晰的知道水在人体内如何流淌?
……长谷川乱丰沛的眼泪从何而来,堆积在眼眶?
江户川乱步总是看到的太多,不理解的太多。他不是律师,为了想要的结果拼命去求索过程。他天生是侦探中的侦探,脱口而出便是法官的落槌——
真相既定。
“没、没有!”
或许是江户川乱步的神情太认真,长谷川乱慌了神,但很快又强做镇定。
“我们慢慢说好不好,乱步,先坐下来……”
他拉着男孩的手在床边坐下来。
“乱步,我没有死。”长谷川乱鬓角微卷的黑发微微汗湿,声音轻轻,他强调道:“真的没有,医生说只是窒息导致的休克。”
“我活着,不信你摸摸。”
一只小手抓着另一人的手腕,把对方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
“咚、咚”
是因紧张而急促跳动着的心脏的声音,毫无疑问,生命力随着血液被有力地泵送。
然而江户川乱步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他的眼睛绿宝石般清透、坚硬且锋利。
“你复活了。”
于是江户川乱步第二次见到他红了眼。
那双盈着泪光的眼睛仍然很亮,浸在泪水里的黑瞳深不见底,他看着江户川乱步,说:
“我没……”
大概意识到了完全没有说服力,他的话语在中途停止。他定定地与江户川乱步对视,然后,一大颗眼泪突兀地滚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出了声。
“可不可以……”他说话带上了鼻音,仿佛很艰难似的微微气喘着,吐出来的话语水浸过一般透出潮湿气:
“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
男孩脸颊上的眼泪流淌成了溪河,而河床是樱花般的淡粉,黑长的睫毛完全黏连在一起,泪水朦胧了视线。
他用乞怜一样的语调说:“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那种柔软的,湿漉漉的目光……
“就算我不说……爸爸妈妈也一定看出来了”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有些发哑,这是他应付不来的场面。
“但是、被别人知道的话……”
不死者暴露后的下场会是什么呢?长谷川乱不敢想。随着身体的渐渐成长,大脑发育,前世的记忆也在逐渐回归,正因如此,他更不敢想。
“呐,乱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求助于身旁最近的人:
“帮帮我。”
他的眼睛是一片潮湿的沼泽。
江户川乱步没来由的有些抗拒。不、不是抗拒,而是恐惧。江户川乱步乱步没来由的感到了恐惧,几乎毛骨悚然,仿佛那长远到永无止境的未来末端,某种看不见的深黑色暗影向他吹来了一口凉气。
……帮帮我。
这是多么沉重的一句咒语啊。
一个人自顾自的跑过来,说“帮帮我”,然后死在他面前。活过来,见了他的第一件事,居然又是说出这种话。
何其卑鄙。
这样的话,怎么可能还能拒绝?
于是在男孩的注视中,他说:
“好。”
于是一次又一次——
呐,乱步,说好了,你会帮我哦——即使被拽入地狱也不反悔,对吧?
…………
“那个,乱步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中岛敦在二人沉默的间隙里忐忑的小声插话。他还只是侦探社的新人,第一次作为社员出外勤,此时因为这不在预期内的意外情况蒙受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入职没有培训啊!中岛敦欲哭无泪,而且,总感觉有点可怕。任性孩子气的乱步先生居然还能露出这种神情吗?
“现在就回去吧。”
侦探眼睛眯成一条细线,面上无悲无喜,神情淡漠。
他站起身来,身后的披风飘动。
鹤见雀很乖觉地主动跟着,中岛敦偷偷瞥了一眼这个陌生人,没敢提出疑问。
他们一路上维持着诡异的沉默回到了武装侦探社,直到在走廊上听见宫泽贤治元气的打招呼声音,氛围才有所松动。
“欸,这位是谁啊,新的委托人吗?”
goodjob,贤治!
终于有人问出他不敢问的事情,中岛敦的内心几乎宽面条泪。
“嗯,是个满身麻烦的委托人哦,社长在吗?”
“在的,在办公室,乱步先生找社长有事吗?”
金发少年满脸是不加遮掩的好奇。
“有点事情要跟社长商量。”
也没提该怎么安置委托人,江户川乱步自顾自地走了。鹤见雀站在两个陌生人面前也十分坦然,他从小魅力值ax,爱慕者数不胜数,连变态都见识过不少,这种只是单纯好奇的目光更是早就习惯了。
“那个……”中岛敦刚想询问一下就发现贤治已经大大咧咧把人引进了室内,他把没说完的话咽下去,连忙跟在二人身后进屋。
只有谷崎先生和国木田先生在写着什么,中岛敦顺手带上门,继续往前走——哦,太宰先生也在,躺在沙发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