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4)
——舟舟,想不想我呀?
——他们都对我不好,我好想你的。
在心头预想过无数次见面后要说的话,等真到了面前,却连相认都做不到。小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说话从不顾及别人脸色,可他此刻近乡情怯,张唇半晌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思流转间,全在为对方开脱。
这么久了,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小病痨鬼家大业大,回去一定受了不少苦,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可是无论怎么开脱,怎么为对方找理由,小水心里还是一阵阵地发苦。他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眼神似乎要凿出个洞来,眼睛酸涩也舍不得眨一下。
他的窥视引来了舟的警觉,只见对方暗含警告地回望,像是刻意做给他看似地,举止亲密地搂过薛问水的肩头,用与冷漠外表不符地柔和语气对他说:
“小水,我们走吧。”
小水?
小水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复把那两字在心里过了几遍,确认是在叫他没错。难道……一个猜测浮上心头,小水感到既荒谬又有一丝隐秘的喜悦。
他不由得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越来越接近,却越走越迟缓,最后茫然地停了下来,脚步像生了根,过往熟悉的厌倦又嫌恶的脸闪过脑海,他止不住的想,
就算冲上去说自己就是小水又怎么样,他那样声名狼藉,舟舟能接受吗?他那么嚣张跋扈,令人生厌,没人喜欢他,舟舟也和他们一样怎么办?万一他的猜测有误,舟舟是真的忘记他了,“小水”仅仅是对薛问水的昵称怎么办?
算了吧。
小水为那样的猜测感到畏惧,又感到难过,这么多年他守着那样珍贵的记忆,时刻拿出来温藏,生怕被磨灭了:自己吃不饱,也要给他让食物的小病痨鬼;给他望风,让他溜出去玩的小病痨鬼;还有夜半偷偷承诺,养好身体,和他一起好好生活的小病痨鬼……
只有他一个人守着。
用尽全力挣脱淤泥的青年,衣摆染上星星血迹,他无力的斜靠在门边,眼神脆弱又无助,却无端隐着星火,似乎有某种信念支撑着他走到现在。
青年面容端丽,脆弱却令人不敢小觑,令他无端想起记忆深处的人。
他太想了,太想那人了。
从被带走回江家,为了拯救直系的颓势,他赶马上架,做了很多错事,差点被弄的赶出家门。后来他斗垮很多人,却还有更多人虎视眈眈。就任总裁不过表面风光,他根本无法与董事会抗衡。他日日夜夜不敢合眼,唯一的慰藉只有藏在记忆深处的少年。不是没有回去找过,当他地位稍稍稳固一点的时候,他立刻就去找了。孤儿院早已因违规经营倒闭,孩子们散的七七八八,他只能从年暮的院长那得知小水早已被人收养,只是姓甚不得而知。
小水。
江倚舟在心头咀嚼这个名字,忽地望向朝他求助的青年。
“你叫什么?”
“薛问水。”
他太想了,想的快疯了。
想的把这个和小水有一两分相似的人当作小水,把突然离开的,这些年缺失的爱补给了这人。他知道这样做不好的,可是他太想要个寄托了,年少记忆中的少年已不再单纯是慕艾的存放地,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精神寄托。
他在清醒的沉沦。
十几年的汲汲为营,江倚舟的计划终于进入收网阶段。许是铲除了不少暗钉,那几个老古董坐不住了,联合整个董事会向他立威。
紧急召开的股东大会决定中断与陈氏的合作,陈氏在a市不过尔尔,无法与江氏相提并论,江倚舟当初选择与其合作不过是看中了领头人陈景行的能力,当初颓势的家业在对方手上起死回生,想必有更好的前景。可如今就此全面中断,赔违约金事小,商界少不了要议论他江倚舟出尔反尔,不留情面,这显然是在打他的脸。
他的确没办法就此事和董事会翻脸,只能忍受,包括陈氏……也要做出必要的牺牲。陈景行当年与他谈合作,把大半运转资金投入到了商讨计划中,如今中断合约,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知怎么的,江倚舟突然想起了那个叫陈潮川的二世祖。倘若对方没了支撑的家世,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那日在晚宴上,陈潮川看他的眼神既热烈又带着莫名的希冀,他不明所以,只对他曾经欺凌过小水而厌恶。
不是没有察觉到对方暗自跟随,待他回头那人的身影已经远了,像守着一个界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江倚舟为自己的联想感到好笑,虽然之前没有见过其人,可陈二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仗着好家世作威作福,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的如履薄冰,怎么会觉得他可怜?
这些念头只是闪过一瞬就被他抛之脑后,毕竟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然而流言甚嚣尘上,“陈潮川得罪江总情人,遭其制裁被赶出家门”成了纨绔子的饭后谈资,不少陈二曾得罪的人都想趁机踩一脚,可陈潮川被扫地出门后就如同人间蒸发,像是被谁藏起来了一样。
这些江倚舟全都不知情,所以当陈潮川找到他时,他还有些不明所以。
“你满意了吧?”
青年漂亮的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红,他似是难以平复情绪,殷红的嘴唇微微发抖。
江倚舟看的一时入神,全然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不过他一会就反应过来,为自己的分神有些发窘,不过反映到他的冷脸上就只有眉头微皱,一副不甚耐烦的样子。
“你说什么?”
陈潮川显然被他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激怒了,一把抓过他的领子就一拳打在江倚舟脸上,那张白皙的脸顿时多了可怖的红印。
嘶,这小兔崽子打人真疼。
“咳咳。”江倚舟抬手拭去唇角被打出的血丝,上手勉强制住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这小子真会选位置,白天在公司找不到他,就挑他下班没人跟着的时候,他雇的保镖正巧走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注意到他的情况,周围有些冷清,也就是说——真适合动手。
江倚舟自从离开孤儿院后就已经很久没打架了,来到这后并不是拳头定胜负,都用的是软绵绵的权势刀子,于是他舍弃了这种方式。不过舍弃并不代表他就不用了,最近应对董事会那群老古董找碴已经很累了,下班回家被人这么堵着说一通还上手,饶是他也有些恼怒,与之扭打起来。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这让很多人都对他放松警惕,往往都能打个出其不意,只是面前这人仿佛知道他的招招式式,总能精准躲过。
为什么?
要说少时他也算是很能打架的了,可奇怪的是,他怎么都打不过小水。起先还为小水纤瘦而显娇弱的身板担心,对方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也只是当个玩笑,可当小水真的击退了所有对他心怀不轨的人之后,江倚舟才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现在被对方压制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江倚舟心思浮动,一时不察就下了死手。
陈潮川吃痛,被江倚舟掀翻在地,对方坐在他的腰上,照着他脸又打了好几拳,他疼的直抽气。
此时正值夜晚,浓厚的黑暗包裹着周边的一切,只有路灯昏黄的亮光微醺地照着这一幕,令人能勉强看清身下人是个什么样子。
青年的衣衫因为打斗早已凌乱,他扣子掉了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昏黄的灯光为肌肤镀上了一层暖蜜色,此时淌着汗水,对方那股子香味直往人脑子里钻,他因为疼痛而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