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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梁夫人面色平静,也没有任何担忧之色。
大夫看不懂他们两夫妻,只以为他们两夫妻感情不睦,便也没多想,照实回答道:“这个不好说……梁老爷的身体情况太差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用了药之后,也不见好,如此这样下去,顶多撑个十天半个月……”
“这样就足够了。”梁夫人闻言,不担心,反倒松了一口气,撑个十天半个月,那他的死,自然不能再算到梁骏的头上。
只要不算到梁骏的头上就行了。
至于,梁景松死不死,什么时候死,她全然不在乎了。
大夫本想建议她再去请其他大夫来看看,但听到梁夫人这话,他便知道自己这话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自己开了个方子给梁家人,让他们去抓药。
他的医术有限,这方子,最多暂时给梁景松吊住气息,撑个几天。
出自医者本心,临走的时候,他还是说了一句:“夫人若是担心梁老爷的话,不妨再请其他大夫来看看,或许有用。”
梁夫人没什么表情地一点头,“多谢大夫,明月送客。”
看她那模样,便是不打算给梁景松治疗了。
大夫心里唏嘘,却也管不了这事,尽了自己的所能,便拎着自己的药箱走了。
而这时候,昏昏沉沉的梁景松,却是在一片漆黑中醒过来。
四周是有一片浓重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迷茫地看着四周,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下意识地摸索着,想要走出去。
但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面前还是一片漆黑。
这到底是哪儿?
梁景松顿时有些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景松,曲阳城人,年四十二,是也不是?”
正在这时,一片漆黑中,忽然传来一道浑厚沙哑的声音。
梁景松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身后的半空中,出现了一道白光,光影里,有着一个模糊的,青面獠牙的身影。
那人面色凶狠,留着一脸的络腮胡,逆着光,看不太清楚模样。
但是,梁景松还是被他吓了一跳,有些腿软地看他,“你,你是谁?”
那人没回答,只是重复:“你是不是梁景松?”
梁景松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他听沈清和那个鬼差说过,要让判官来给他一场现世报。
这个人……
总不能就是判官吧?
梁景松心里想着,下意识地道:“我,我是叫梁景松……”
“梁骏是你的儿子?”
那人又问。
听到这一句,梁景松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判官。
他愈发腿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骏儿是我的孩子……”
“梁骏为你所生,你是他的父亲不假,他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假,但他已是一个独立的人,天下万物生灵平等相同,你没有权利杀害他,杀人者偿命,这一点,梁景松你可知晓?”
判官语气沉沉。
梁景松肺里的空气几乎都被挤压出来了,艰难地一点头,“我认……”
他跪在那里,神色颓废,一点为自己辩解的样子都没有。
判官便直接道:“既然你认罪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梁景松,本来所剩阳寿三十年,但杀害亲子,手段残忍,罪无可恕,且生前并未大的功德,无法功过相抵,是以,本判这里判你三日后身死,魂归地府,到时候再去十殿阎罗那里领罚,你可愿意接受?”
梁景松猛地一怔。
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却没想到,判官直接要了他剩下的所有阳寿。
他抬头,看向判官那模糊的身影,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后,还是变成了一句:“我愿意……”
判官倒是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这件事。
本来,梁景松也不至于立即死去。
谢灵生
现世报从未有这样判罚的。
现世报的最高判罚,最多消减阳寿二十年,梁景松最少还有十年可活。
但他听白无常说过,那位沈娘子很是厌恶梁景松,才请他来做现世报判罚。
判官这一阵子,听黑白无常说起过很多次那位沈娘子,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既然旁人来请他判罚,那他便卖了个面子。
本以为梁景松会申诉一两句,却不想,他直接就答应了。
这倒是省了他不少口水仗。
判官便立即一抬手,梁景松立即感觉到身子一轻,像是被人推了出去。
紧接着,他猛地咳了起来,胸腹里的空气方才全部被挤压出来了,现在一出来,让他忍不住大口咳嗽着。
咳嗽着咳嗽着,梁景松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来了吗?
他睁开眼,朝旁边看过去。
却见梁夫人站在床边。
看到梁夫人的那一瞬间,梁景松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顾不上其他想法,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对不起……”
梁夫人没什么表情,但说没有任何触动是假的,她抿了一下唇角,道:“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我一直没办法理解,景松,你何至于如此?骏儿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忍心呢,就算梁家败了,我也不怪你,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总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就算是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算清苦又有何妨?可骏儿死了,他被你害死了,就算你现在有破天的富贵,这些年,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屡屡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你真的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好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