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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这么说了,沈清便当真没有再客气,她直截了当地问道:“陆泾,你和你兄长陆平的关系好吗?”
“啊?”
陆泾握住茶杯,有些许茫然,大概没料到沈清为什么会这么问。
对上他茫然的双眼,沈清补了一句:“你就当是我们俩闲聊。”
陆泾下意识地相信沈清,并未多想,便道:“好啊,大哥很照顾我,他也比我大得多,可以说我是他带大的,虽然大嫂这两年不太喜欢我,但早些年她嫁进来时,对我还是不错的,如今起了变化,也很正常,情理之中。”
“你和陆平,毕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很难保你们两个人之间没有嫌隙。”沈清闻言,垂下眸子来,淡声道。
陆泾却摇了摇头,道:“大哥对我是真的很好,他待我如父如兄,没有比他更好的兄长了。”
陆平和陆泾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但两个人年龄差距巨大,说他是陆平的孩子,勉强都可以说通。
当年,莫氏先从外面嫁进了陆家村,嫁给了陆平的父亲,很快便生下陆平,当时他们一家人日子过得也不错。
但那些年,大庆朝和边境羌胡部落,长年战火不断,徭役苛重。
陆平的父亲,便在那时候被抓去当了壮丁,后来便再也没回来过。
莫氏带着陆平,孤儿寡母,日子自然难熬。
而那时候,陆泾的父亲陆行云,因小时候遇到个算命先生,说他命硬,刑克六亲,又小小年纪丧父丧母,坐实了命硬的传言,便一直没有娶妻。
再加上他本人不爱说话,性格木讷,哪怕长得不错,却还是没有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愿意嫁给他。
当时陆家的族叔们,瞧着莫氏一个人带着陆平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陆行云又是形单影只,迟迟没有成亲,便动了心思,干脆撮合他们俩‘拢家’,凑在一起过日子。
陆家村里的村民,多多少少都有些沾亲带故,陆家族叔这举动,也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陆行云命硬娶不来妻子,莫氏又刚好成了寡妇,正合适。
陆行云和莫氏以往在村里,也见过几面,但没说过几句话,并不太了解对方。
在陆家族叔的撮合下,两个人见了几面,说话也多了起来,渐渐了解后,都觉得对方还不错,没多久便结为夫妻了。
那时候,陆行云是个老大难,也有些年纪了,莫氏也是。
她带着陆平嫁给陆行云时,陆平就和现在的陆泾差不多大,已经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
嫁进来之后,莫氏和陆平的日子,大约好过了一阵子。
陆行云这人虽不爱说话,但处处体贴周到,不仅如此,他对陆平也是视若己出,丝毫没有将陆平当成旁人的孩子。
村里有些小孩儿嘴碎说闲话,骂陆平是个拖油瓶,陆行云一旦听见,一个素来不爱说话的人,都会张口骂人。
莫氏和他的感情,便也越来越好。
过了没多久,莫氏便冒着高龄风险,生下了陆泾。
陆泾从小到大,几乎是被莫氏和陆行云、陆平三个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他小时候也很顽皮,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莫氏有时候还会佯怒地训斥他几句,陆平和陆行云对他却是纵容至极。
一家人的日子,说说笑笑,别提多和美温馨了。
但好景不长。
陆泾六岁的时候,大庆朝边境和羌胡部再起战火,在全国境内大肆征兵。
陆行云家当时除却陆泾和刚出生不久的陆旭两个奶娃娃外,还有两个成年男子,按照徭役规定,他们家必须出一个人上战场。
刘家的厚礼
以年龄、体能各方面来说,当时的陆平,都比陆行云更加适合去战场。
可是,陆平当时刚娶妻不久,才刚有了孩子,妻儿都离不开他,陆行云也不想让他去犯险。
毕竟上了战场后,能不能活着回来,谁也不敢肯定。
陆行云犹豫再三后,还是毅然决然,自己去了战场。
没过两年,陆行云战死的消息,就传回了陆家村。
官府的邸报说,陆行云所在的先锋营,主帅计算失误,被敌人诱敌深入,最后三万将士全部葬身在羌胡部境内的冰河,尸骨都找不回来。
消息一传回来的时候,莫氏便险些崩溃了。
那时候起,便有不少人说她命硬克夫,前后两任丈夫,才以同样的死法,死在他乡。
那一年是最艰难的一年,陆泾一下子好像长大了一样,没有小时候的调皮捣蛋,忽然变得沉稳起来。
可他毕竟年纪小,那一年,几乎是靠陆平撑过来的。
他照顾莫氏,抚养陆泾,无微不至。
因此,陆泾才说,他几乎是在陆平手里长大的,陆平对他来说,如父如兄。
后来莫氏缓过来了,当时陆行云是战死的,官府有不少抚恤和偏向,莫氏便在官府的帮助下,以低价包下了后山那些坡地,种成药田,陆家的日子便渐渐好过起来。
陆泾那时候读书也争气,早早变成了廪生。
眼看着一家人的日子,就要越过越好,莫氏也可以扬眉吐气,在陆家村众人面前抬起头的时候,陆泾忽然抱病,且多年缠绵病榻。
“这几年,我吃药花费便是不小,也是大哥体恤,才撑了下来的。”陆泾说起小时候,眼里透着怀念的光,提起陆平,又满是信任,“要是换做心黑的,或许早就提了分家,才不愿意管我这个病秧子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