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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晓得这位是哥儿的教书先生,没准前面给衙门算账还得罪过人,所以大人才这么谨慎,专程叫他送去。
常安进来给林如海回话,见太太也在一边剥着莲子,进去递了一个眼色,只管低着头:“老爷,我们才把先生送到,他父亲就没了。”
林如海点头:“你们忙了一趟,先下去吧!”
贾敏听说他家长辈病故,看一眼外面院子里热辣辣的阳光,摇头:“大热天办丧事……难啊!”
难或者不难,也是别家自己的事,等到晚上用过饭,林如海在书房里,等常安过来回话。
林如海问常安:“我看你在奶奶跟前,似乎有什么话不敢当面说,”
关系复杂的人家时常有龃龉,林如海打听到江先生家的情况,就对他家里人没抱多少希望,能惹是生非,丑闻漫天飞的人家,林如海上辈子就见识过。
也是账房先生心里门儿清,主动和家人划清界限,素日行事规矩,不见恶习,林如海才愿意用他这么久。
常安眉头一皱,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老爷容禀,这回小的送先生个回去,听见些说法,很不好。”
“外面传言说,他家女人和其他人不清不楚,孩子也未必是他的……”
常安说完,悄悄抬眼看林如海神色。
那些家丑就算传的沸反盈天,也不是大人能管的事,况且江账房是个好人,常安送他回乡一趟,听见那么多风言风语。
他一个外任奴才都难受,更何况本人,所以常安没把最难听的话转述,给账房留点体面。
林如海亦是不想再探听,深深看一眼常安:“若府里有人传,你知道该如何处置。”
常安点头:“小的明白,人言可畏。”
万幸常安他们回来以后,家里没传出奇怪的风声,只是先前林如海派出去问先生的人吃了闭门羹,回来之后不敢面对主子。
这件事不算难,可是就让他们办砸了!
几人支支吾吾道:“那位老大人说,不要扰他,谁也不见,谁也不教。还说他就是姓冷,最爱叫人吃冷冰冰的闭门羹。”
恃才傲物之人脾性免不得有古怪,他既然拒绝,那就是林家和他没缘分。
贾敏一面让儿子预备秋日的童子试,一面继续广撒网,为儿子找夫子。
后来钱牧听说冷先生不愿出来教书,又给林如海另外推荐了一位,冷二先生,是那位冷先生的族弟,为人随和,也是二甲进士,不过名次略差几分。
而且冷二先生也有腿疾,没当几年官就因病致仕,钱牧识得此人,也是因为求医治疗腿疼时,机缘巧合,恰好认识。
钱牧原本想着冷家资历最好,最有才那个大先生能去教林如海的儿子很合适,奈何冷大先生大约是觉着林家先派仆人来问门,不够庄重,抑或是其它缘由。
这人和林璋没有师徒缘分。
林如海又不是恃强凌弱摆官架子的人,一个三品巡盐御史有公务在身,如何能不分时候,从扬州跑到苏州乡下拜访?
还好冷二先生与林如海投契,才听说冷大先生给林家人吃闭门羹的时候,钱牧心里很是自责。
冷二先生是个随和人,林如海派人去请,与冷二先生交谈几回,看他言行举止清正又不至迂腐,学识也有,就把两个孩子交给他。
专门有院子给先生住,至于各样供给,自然都比着林家主子们来。
且说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日子都过得都挺好,王子腾从吏部出来,谋到经营节度使的差,和各处贸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子腾升官,薛家的日子就特别好过!
薛家生意做的不错,几乎要把京城里面显贵之家的棺材板包圆,宫里的差办得好,可惜内府帑银加上利息还回去,再有各处官员打点,只凭着皇宫生意,赚不到大钱。
原本赚的也不少,人心不足蛇吞象,薛家三爷看着,还是大房那边拿到祖上的南洋海贸,油水最大。
薛家八房人口,薛老太爷一走,各家就心里都有小算盘,就算薛老爷给儿子们攒到不菲家业,经由八个人一分,数目登时就不够看了。
所以薛家面上分过家,但兄弟几个仍旧抱团做生意,借着王家的光,薛家三爷捞的皇宫木料,差使已经够好,他在京城各方活动,其余几房兄弟各处经商的同时寻访珍奇木料。
薛家老三想到家里的薛蟠,一算能赚到的钱,对自己没拿到油水最大的行当耿耿于怀。
他京城各处周旋,薛姨妈很想进京,给他寄过几回信,薛家三爷以宝钗年岁尚小为由,一直拦着不让她来。
家里老宅要是不盯着,老大家抬东西回来,谁知道是进公库还是私库,他知道薛姨妈是京城嫁出去的,想回京城,还能见姐姐。
但出嫁从夫,不能不为儿子想,好说歹说总算把薛姨妈劝住,还叮嘱薛姨妈要多花钱给儿子请先生。
金陵城里,薛家大宅子一个院落,薛蟠抱着一个碗口粗的桂花树,哭得震天响!
“我不要读什么书!不要先生,呜呜呜!!”
哭声穿过三重院落,外面过路的都能听到他在嚎啕。
薛姨妈得到姐姐的信,知道贾珠四五岁上就开蒙,所以十四岁就能考上秀才,而今薛蟠虚岁有六,正是读书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