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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知州和几位同僚心里都有计较,这位显然是外放历练,将来要被圣上弄回宫中重用,入内阁的料。
他们再看林如海风姿,远远看着就卓尔不凡,凑近一看长相。
怪不得京中那美探花的名声传了一年又一年。
真真,名不虚传。
林如海一笑,作揖还礼,几位大人好似在初冬日里吹到春风,十分陶醉。
京城里的露水,沐浴圣上天恩,养出来的大臣都带着仙气儿。
林如海笑道:“本官初到此地,诸事不达,还望诸位同僚,多加相助,赴任一事本不欲惊动诸位,诸位盛情,在下惶恐。”
说罢又拜,几位大人再度还礼,百姓们平常不得见官,今日却在城外能见那么多官老爷,早就忘记自己还要赶路进城,停住脚步伸着脑袋,探头探脑。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凑过来围观。
林如海露出为难神色:“恐在此处逗留太久,有碍观瞻,而今道路已通,下官想要进城去。”
这样的阵仗,像是在折他的寿啊!
几位大臣听林如海的话,又上了马车,非要林家的马车进城,他们才跟在后面慢慢走。
林如海无奈,只能先让家里的车马载着贾敏和两个儿子到下榻之处归置,自己还没穿官袍,就跟着知州一齐进府衙。
前任知府年又六十三,没见病痛,一早仆人去看,躺在床上没有气息,听说走得安详。
知府七月身故,庐州府诸事由吴知州代为打理,现下林如海一来,吴知州小心谨慎,担心上峰责备自己僭越,故而忙不迭请林如海过来,表明自己不敢越权。
吴知州也有五十岁上下,天然一副笑颜,说话带着三分怯:“下官刚好是大人后面那一科的进士,那时听说大人尚在孝中,是以无缘得见。”
吴知州话毕,其余几个负责六房、出纳、司狱等事务的官员也跟着点头附和。
他们听过林如海的名声,先前在京里时刚好是林如海孝期,谁都没见过小探花。
这群人看着客气,实则以退为进,心底肯定存着几分试探,还未出京时,林如海就打探过,这位吴知州是山东人,性子却不像山东那边的官员,谨慎胆小,油滑的猫儿。
他不结党,没靠山,自然只能谨慎说话办事。
林如海进到衙内,想到一处知府下设六处、还有典狱、卷宗、出纳、税收等事,冗杂的让人头痛,还是原先只管收税简单。
府衙打扫归置齐整,青石板路干干净净,候在一旁的衙役也衣衫干净整洁,没有萎缩之态,不知是为了迎接他特意打扫过,还是原先就如此。
齐洪忙不迭的,要衙役搬来将近半尺高的书册,“大人,这是今年秋收之后,收上来的税目,大人请过目。”
怪不得那么慌张,林如海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不上不下,州府税目收了半截。
吴知州摸不清林大人的性子,毕竟前一位知府大人在收税一事上,很有敛财心得,吴知州只怕这位新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从税收一事找众人麻烦。
林如海瞧着案头上的账目,眼皮也不抬,不曾伸手翻动一下。
回身对着几人道:“前任知府作猝然辞世,吴大人将府衙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本官必定要呈报圣上,为你请功。”
政令最怕朝令夕改,纵使林如海如今发现税收的法子不妥,对着收了半截的税目,他也不能改弦更张。
吴知州见林大人没有动账册的心思,心底石头落地,听见林大人的恭维,连忙作揖惶恐:“下官分内之事,大人过奖。”
其它大臣也心里嘀咕,林知府果然是圣上派来视察地方的心腹,这是在敲打他们呢!
向圣上请功,还是向天家告状,不就是林大人一份折子的事?
林如海侧身避过,脸上挂着笑容,清雅的气质,把一干大臣迷得七荤八素。
虽不曾多言,众人心里是福气的,怪不得圣上如此看重林大人,观其言行举止,他们未尝见过如此卓然之人。
林如海万万没想到 ,今日还没说上几句话,自己就能凭着样貌仪态,在将来要共事的同僚心里得到如此之高的地位。
林如海莞尔一笑,躬身再拜:“秋收乃朝中大事,大人当得,诸位同僚也当得!”
“哪里,哪里,吾等为官应尽之责。”
其他大人又是一阵恭维推辞,来回几次方才罢了。
林如海只怕自己牙酸倒,见诸位大人之中少了通判一人,于是另起一个话头问道:“通判大人可是有公务在身,是以不在?”
吴同知:“上月底安庆府上一伙贼人逃逸至本地,相关审案事宜,安庆府需要通判协助,故而他往安庆府去了,不能相迎,下官正想和大人说。”
林如海眉头一皱,通判亲自过去,不像寻常案子。
他又恢复那样温文尔雅的模样,“职责所在,不知是何等大案,还请取来卷宗,供某一阅。”
见林如海问起,吴知州向专管卷宗的照磨使个眼色,那人忙道:“下官这就去取!”
林如海瞧出当下几人神色不寻常,照着常理地方官员交割事务,常有不愿放权者,前后需好一番磋磨,他初到庐州城,未免太过顺畅。
这一群大人们像是遇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巴巴就等着有人来为他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