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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微笑着安慰他:“哥儿聪明着,不会忘记的。”
京城另一头的苏家小宅,也是差不多的光景,满院子家丁走来走去,来来回回,忙着给苏哲收拾出远门的行装,见苏哲坐在家里的石凳上发呆,他家奶奶扶着腰走过来,贤惠笑道:
“你放心去,家中也没多少大事,总归还有父亲在。”
苏哲看了一眼妻子,别过眼去,沉默的点头。
听说他能出宫伴驾去封禅,妻子比谁都高兴,想来岳丈那边马上就要叫自己去说话,交代诸多事宜。
果不其然,第二天苏哲就被黄尚书请去喝茶,黄尚书分明知道此次出巡的大臣名单,却还是故意问女婿:“林如海也去?”
堂上只得这翁婿二人,静得可怕,坠针可闻。
苏哲坐在下首,恭敬垂眸答道:“是。”
不知为何,黄尚书脸色不太自在,把盖碗放下,又对苏哲语重心长说:“你们同窗之谊,认真经营,将来必定是一分极为有用的助力。”
是啊,黄尚书能爬到今日这个位置稳稳当当呆着十来年,用的就是这一套法子。
无论是与人交朋友,还是和同僚交往,最重要的是分析旁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益处,身边一切资源,物尽其用。
苏哲仍旧端坐着,刻板的点头:“是。”
黄尚书见他寡言少语,知道这位女婿嘴上答应,心里不认同他这一套,年轻人,总是有点锋芒,多磨一磨,他才明了其间的厉害。
他又以退为进叹息道:“圣上偏爱林如海,因为我的缘故,自来有些疏远你,是我连累了你。”
苏哲怎么当得起尚书大人这么说,赶紧起身谢罪,躬着身子:“您言重了,圣上没有偏私,小婿今后会更加兢兢业业,认真当差。”
翁婿俩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机锋,黄尚书才放人回去。
等到苏哲走后,老尚书心里颇不平衡,林探花刚入朝时,他就敏锐感受到,圣上天然对林如海有偏爱,比一般朝臣多几分,还好林如海年轻成不的大气候,没准将来就是个搅弄风云的宠臣。
反正林如海错失了当他女婿的好机会,黄尚书见不得林如海凭着圣上的偏爱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
林如海在差使上没什么大功劳,平日里行事做派又像个孩子,这么多年没多少长进,根本没有学到半点圆融通达,瞧着就是个好骗的单纯模样。
黄尚书费尽心机,左右周旋,才能在圣上那边立住脚跟,林如海天然就那么好命,显得他的机关算尽像是一场笑话。
如今看下来,似乎太子殿下也挺喜欢他。若不是自己当着尚书,女婿苏哲也不会被掣肘,便宜了林如海次次在陛下跟前讨巧。
不过黄尚书转念一想,林如海身后没人帮忙筹谋,瞧着又是个不把官场经营放在心上的蠢样子,得过且过,将来必定翻不出风浪。
现在头疼的是朱谦,黄尚书又不能像朱谦一样,了无牵挂的站在太子一方,现在为平衡太子和圣上,左右平衡,愁白了头。
太子提点苏哲去给皇孙教书,就是在释放信号,现下又要苏哲陪着去封禅,黄尚书心那杆秤,不由自主向东宫那边偏了几分。
苏哲闷闷从岳父家回来,想到妻子还在孕中,便在外面平复了一回心绪,回到家中不叫人看出来,借口要去书房忙公务,暂且避开。
太子要去泰山祭天,说走便走,钦天监算的吉日又近,四月暖阳高照,圣上领着群臣送过储君,林如海和苏哲跟在队伍最后,打头是护卫的御林军,太子车架,诸位大人的车架,随侍的公公,宫女、嬷嬷、队伍长过二里地。
这一路日出行进,日落歇息,太子竟是真真埋头赶路去泰山,没见他有停下修整的意思,林如海和苏哲这等年轻力壮的还好说,苦了礼部那几个老大臣,累得面有菜色,形容消瘦。
还是黄尚书有先见之明,没跟来受罪。
太子行至山东,鲁地大小官员百姓,出城跪迎,可惜人也没耽搁,翌日上泰山祭天,一气呵成。
山东官员显然和京城通过气儿,知道这一位神仙的雷霆手段,半点没敢提款待一事,也不敢上前讨好。
将来的储君,落到地方官眼中,俨然凶神恶煞。
太子深知自己是来做什么,林如海冷眼旁观,这一位似乎对祭天只是公事公办。
兴许在太子眼中,为着这份虚荣跑山东一趟,还不如留在京中搅弄风云。
是以匆匆而来,匆匆而回,不与地方官员接触太多,免得有什么不好的说法传回京城皇帝陛下的耳中。
从泰山上下来,显然太子殿下也有些扛不住,祭天的队伍一路行至大明湖畔行宫,太子金口一开,决定修整三日,大小官员如蒙大赦,可算能松一口气。
可惜第二日一早,林如海刚醒来,尚未完全清醒,太子那边的公公过来传话,要他们赶紧收拾停当,陪殿下游湖。
林如海换好衣裳跟着公公去,这回殿下只叫了年轻点的四五个官员。
众人上了船,陪侍在太子左右,领略大明湖上的风光。
太子忽而笑道:“离开京城之时乃是暮春,现在已是盛夏,果然是大好风光。”
众人来不及附和,太子没来由指了指苏哲,笑道:“人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二位大人虽不是父子,作为翁婿,也是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