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1)
季鹤很快变得安静,容许檀景执继续用叠成小角的湿巾为自己擦洗指甲里的血痕,当檀景执拿着另一张干净的湿巾靠近自己时,他下意识一抖,但没有继续做出抵抗,然后季鹤感到脸颊一片湿润,他才知道,原来他哭了许多,需要另一个人帮他擦掉。
兴趣
檀景执没想到这样的威胁一次就能生效,自那天以后,季鹤又在房间里龟缩了半个月,等到他再次出来时,已经能够跟檀景执和平共处。
他对檀景执的态度称不上好,也不算坏,脸常常冷着,但檀景执跟他说话或问他问题时,他也会敷衍着回答。
檀景执很忙,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一连四五天都不会回家,即便在家,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忙工作,但一个月总有几天,白天也会出现在客厅,身旁往往有人,面孔不一,有男有女。
尽管季鹤有意避开,但仍然免不了撞见这样的场景。每逢檀景执看见季鹤,都会毫不犹豫地拨开他们,那些人多半识趣,赤着身子径直走向玄关,穿好衣服不做停留地离开。
季鹤佯装忽视不见,檀景执也会用如常的语气询问他今天有没有认真吃饭。
季鹤会回答说吃了或没吃,紧接着檀景执又会问他吃了什么,这个时候他往往不会继续回答。
檀景执习惯了他的沉默,并不会因此感到生气,他也并不纠结这个问题,每日送进房间里的餐和端出来的剩饭都是由他查看过的,缺了什么一清二楚,他也只不过是想逗弄季鹤多说两句话而已。
事实上,季鹤也十分清楚檀景执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尽管卧室里并没有摄像头。
别墅来往的人极少,他猜测是那名送饭的女佣向檀景执汇报,他并不责怪那个女生,也从不会为难她的工作。
更何况季鹤没有要隐瞒的事情,他通常只是在卧室或客厅看书习字,就像从前在书店那样。
时间久了之后,由于孤独,他开始尝试跟那个女生说话,他问女生在这里工作多久,第一次接收到询问的女仆紧张地弄碎了手里盘子里的碗盏。
季鹤帮她捡拾碎片,并安慰她没事,不会透露给檀景执。
大概是他态度友好,那名终日低沉着脑袋递送餐盘的女佣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季鹤安静地等待着,当他看清女生的面貌时,理解了她不安的缘由。
她的半张脸毁掉了,光洁白皙的皮肤上涌动着一条深刻的刀疤,几乎从她的太阳穴贯穿到嘴角。缝针的手法很粗糙,以致使伤疤更加扭曲,完全遮盖了她原本的容貌。
另半张脸被厚重的刘海遮住一半,然而从皮肤和骨型上依稀可以分辨她曾经面容姣好。
“是檀景执弄的吗?”季鹤屏住呼吸,尽量用不伤害女生的口吻询问。
“不是的,是檀先生收留了我,”女生的视线短暂停留后,立刻将头垂了回去,接着回答季鹤刚才那个问题,“我到这里工作并没有很久,只有几个月而已。”
那就跟他被圈养到这栋别墅的时间差不多,季鹤垂了眼皮。
女生看起来年龄也的确与他相仿,季鹤忍不住问她是否在继续读书。
“不,我———”
她刚准备回答,投出的视线突然聚集到窗外,一辆车正从别墅的正门驶向车库,随即不知所措地将碎掉的瓷片掩在胸前。
在檀景执走进卧室的那一刻,季鹤夺过她手里的餐盘,用力摔在地上,镌着粉蓝花纹的碎瓷刚好滚到刚刚进门的男人脚边。
“出去。”檀景执指派女佣。
等到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人,檀景执才绕过那堆碎片,并将季鹤也拉远些。
“不喜欢?”檀景执问。
季鹤后知后觉,应当为自己摔碎东西找一个理由,但却下意识地撒了蹩脚的谎言。
“不小心。”
檀景执若有所思,并没有拆穿他,如往常一样从背后拿出个精致的小物件。
在他们为数不多相处的时间里,檀景执总是会趁下班吃晚饭的时间跟季鹤待一会儿,身上也总是会拿着什么小玩意儿。
起初是吃食,茶点蛋糕,出自百年老店或最近年轻人里新兴打卡的网红咖啡厅,可惜季鹤兴致缺缺,应付咬上一口便扔在一旁。
然后是名牌包,男款女款都有,只要他觉得好看的,一股脑地带回来给季鹤,然而季鹤看到这些装东西的包就想到无法出门,在檀景执反复要求他装扮时,季鹤拿着有钱也要排队才能买的最新款背包,从三楼的窗户投掷出去。
有一段时间,檀景执喜欢带能够消磨时间的东西,比如魔方和拼图,魔方从低阶到高到八阶,拼图从平面到立体,季鹤总是完成得很快,却会在檀景执赖在房间里欣赏时,像只猫一样伸出爪子,将耗费心血的成品推翻。
后来,檀景执似乎能够摸索到季鹤的脾性爱好,字画、熏香、古玩,这些东西季鹤是舍不得扔掉的,成为唯一能入他眼的物件,被悉心摆在书桌和柜子里。
檀景执将一块不足手掌大小的金属圆盘台钟塞进季鹤的手里,笑眯眯地问季鹤是否中意。
季鹤的指尖在小巧精致的钟面摩挲,并未明说,却别开脑袋,问檀景执:“我看到你把我的…你的古琴放在亭子里。”
“也可以是你的琴,”檀景执笑着说,“给我弹琴吧,就在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