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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地点拉起了密密麻麻的警戒线,十几辆闪着红蓝光警用摩托车横在道路中央,阻止围观民众继续上前,穿黄绿马甲制服的交警不断拿着喇叭大喊:“退后都退后!不要妨碍交通疏散,所有人继续往后退,快!”
谁知一个身影不管不顾打算强闯,交警反应速度极快,忙将人拦下来:“干什么你,不知道这里刚发生重大车祸吗?退回去!”
然而交警的呵斥并未起到任何效果,只见他聋了一样,眼睛盯着前方被撞得整个车身全凹进去的蓝色大巴,试图扒开阻止他继续往前的交警。
“让我过去。”他说,语气意外的十分平稳,声音也是不慌不忙正常音调,听不出激动或者急得随时要爆炸的情绪反应,甚至脸色都是正常的。
所以交警反而有些迟疑起来,心想看来这人不是故意来闹事,一个没注意手上的劲儿也跟着松了。
他趁机越过交警,眼看真的要踏入满地狼藉,汽油酒精味浓烈到发臭刺鼻的车祸现场。
蓝色大巴仍不断冒着浓烟,仔细点,还能见到地上被重力刮擦过的痕迹,大滩的鲜红血液自车轮底下流出,惨烈到十分触目惊心。
一瞬间,宁堔体温急速骤降,全身发冷,原本只是耳鸣的嗡嗡声,转变为鼓膜狂震,震得他几乎快要吐出来。
“哎我说你!别过去!”交警赶紧冲上去把人拽着,不让继续往前。
宁堔头也不回,一抬胳膊猛地将其甩开,这个行为成功激怒交警:“我告诉你啊,妨碍公务是会被拘留的,再不听劝现在就能对你进行管制!”
交警的话被他直接给忽视,眼看快要拦不住。
“现在是第一次警告!”交警突然拿出随身的警棍,举起来冲宁堔指着。
这玩意带有高压电,真往人身上戳,用不到短短几秒,能被立刻电晕。
“第二次警告!”交警继续吼,引得百米开外围观的路人终于不再执着于看车祸,转头朝他们望去,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说着什么。
有个稍微年长的老交警朝他们走来,用眼神示意高举警棍的交警把东西收回去。
“什么情况?”老交警问。
“他非要往里闯,警告也没用。”
“让我过去,我就看一眼,我同学他……他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死了吗?宁堔闭了嘴,像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再没法往下说。
“同学?”两个交警面面相觑,打量起宁堔,发现他这会眼角红得吓人,一张脸包括嘴唇,灰白发暗,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死气,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抖得特别明显。
“被撞的大巴车里没有你同学。”先前拿警棍的交警说,怕宁堔听不见,连吼带喊,“那是人家公司组织团建的车!死的都是年龄在25到45之间的成年人,哪来的你同学!”
宁堔一愣,耳朵里的嗡鸣有如浪潮退去,带着不可置信还有迷茫。
“你弄错了,快回去吧。”老交警好言相劝,拿出取证用的照相设备,将车祸现场拍的图递到宁堔跟前,“不信你看看这个车牌号,还有这些重伤的人员,是你同学坐的那辆车吗?”
“不是。”宁堔轻轻摇了摇头。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
宁堔拖着比灌了水泥还重的两条腿,找到混在被堵车辆中的蓝色巴士,等司机开了车门,在班主任倪棠的吃惊表情中,上车直奔后排座椅。
手虽然没再发抖,但胳膊上那股莫名其妙的酸痛发麻感依旧存在,宁堔强忍着不适,憋着火低头仔细确认眼前正戴了眼罩,只露出鼻梁以下部位睡得十分专注的人。
也就是这一刻,宁堔悬在半空的心脏才算彻底回归原位,双腿一轻,整个人差点顺着座椅直接跪下去。
“宁堔怎么上咱们这俩车来了?”车内有人忍不住好奇。
“他额头上出了好多汗啊。”
“是来找沈默的吗?”
“烦死了一直堵着,我也想下车透会气。”
说话声让沈默有了点反应,他慢慢扯下眼罩,正想看巴士车有没有重新出发,转头就对上一双眼眶通红面无表情的眼睛。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宁堔语气沉得吓人。
沈默摘下塞在左耳的耳机,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什么时候上这辆车来了?”
宁堔没回答他,重复问:“手机为什么不开机?”
宁堔声音提高不少,让人听着就知道他这会有些生气。
“没电了。”沈默说,绕过宁堔看了眼正盯着他们的其他学生。
宁堔听完冷冷问:“没电了还能戴耳机听歌,当我三岁小孩?”
“我带了备用手机。”沈默说,然后瞥见宁堔胳膊重重抽了一下,微微皱起眉,“你刚才跑着来的?出什么事了?”
班主任倪棠说:“宁堔你先找位置坐下,一会也不用回去了,跟我们一块乘这辆车走。”
看来英语老师是联系上了倪棠,所以她知道宁堔为什么会突然上他们这辆巴士来找人。
宁堔盯着沈默大概又看了有十几秒,在沈默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往他旁边空着的座椅坐过去,头靠着椅背用手盖住发涨难受的眼眶。
他突然觉得特别累,不光身体累得快要虚脱,精神上也是。
沈默:“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