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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堔扫了眼叶成递给他的银行卡,卡号非常熟悉,正是叶秋梦出车祸后他给叶成的那张。
当时卡里只有十几万,原本是让叶成拿着付叶秋梦手术期间的住院医疗费,没想到过去两个月不到,卡又回到他这了。
宁堔放下筷子,眼神飘忽看着那张银行卡:“卡我没打算找你还,你还是收着吧,叶阿姨往后治疗住院什么的都得花钱。”
叶成一听,说:“别墅卖了不少钱,不差这点,而且你交学费吃饭全是花销,手头没钱怎么能行。”
“总之这卡我一分没动,里边呢,我还另外转了五十万进去。”叶成说着点了根烟,慢慢沉着语调,“你叶阿姨当初和你签的财产移交协议,确实是将别墅转给了你,现在别墅卖了钱,按道理也得分你一部分,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就五十万,多的我也给不了,听说私人医院医疗条件更好更先进,余下的钱等年后会用来转院治疗。”叶成将银行卡再次递到宁堔面前,起身准备结账走人。
一桌子饭菜基本已经凉透,宁堔问:“你觉得叶阿姨还有醒来的可能,所以会一直坚持治疗是吗?”
叶成笑起来:“我统共就这么一个亲妹妹,不治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啊?你个小没良心的,说的什么混账话。”
宁堔心想这种混账事你也没少干,笑了笑,拿起银行卡随手放进外套兜里。
见宁堔收了卡,叶成顿时跟办完一桩大项目似的,整个身心都松快不少,笑出一脸眼纹:“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大年三十那天你要不忙,就上医院陪陪你叶阿姨,我到时候也会去,不管怎么说当一家人团聚过个年了,以前咱不也是年年这样过吗。”
“好。”宁堔点头答应。
出酒店大门后,宁堔还沉浸在叶成那句“一家人”里,毫无血缘关系的也算家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撑,揣着张大几十万存款的银行卡,随人流进了地铁站,宁堔一路上昏昏沉沉险些睡着。
好不容易站在了小区电梯口前,宁堔满脑子只想赶紧回家洗澡睡觉,手机却不合时宜缓慢震动着。
来电显示是串陌生数字,宁堔直接划开接听,顺便摁了电梯走进去。
耳边静止了有半分钟,就在宁堔以为电梯里信号不好听不清楚时,对方终于舍得开口说话:“宁堔,我……我是爸爸啊。”
拿手机的指尖陡然冰凉,顿在半空中,宁堔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宁景洪自顾自继续说着:“我想见一见你,可以吗?”
宁堔记得应该是很小的时候,也像这样寒冷的冬天,电视里大肆播报着一年中最冷的时期即将到来,提醒家家户户注意安全用电,避免电暖设备使用不当造成火灾意外。
零下快十度的天气,亲妈林淑没日没夜奔波在外打零工,时常通宵加班好几个夜晚赶不回去。
工作的地方不让带小孩,不到五岁的宁堔只能独自守在家。
为避免发生坠楼意外,林淑离开家前都会将门窗反锁。
小小的宁堔每天只能透过紧闭的门窗望向外面的世界,困了自己爬上床盖被子睡觉,渴了饿了也自己找东西吃,从不会哭哭闹闹。
穷人家孩子懂事早,宁堔知道妈妈为了养活他,在外面正努力干活挣钱,他不能给妈妈增添麻烦。即使常常会因为一个人在家太害怕,而憋不住眼泪直打转。
房子很小很黑,白天不开灯也是暗沉沉的,没有人和他说话。
于是宁堔开始学着自己和自己聊天,有时候碰上心情好,能自言自语说上一整天。
剩下能当成娱乐用来打发时间的,也只有看窗外飞来飞去的鸟,或是筒子楼底下匆匆经过的路人。
但宁堔不觉得日子过得艰苦难过,有妈妈在,他就不是没人要野孩子,妈妈给了他一切温暖和爱护。
宁堔期盼着有一天他长大,能挣钱了,妈妈再不用这么辛苦,说不定他们还能搬到更大更亮的大房子里住。
林淑终究是没等到这一天。
一个极阴冷的冬日清晨,因为身体上的劳累逼近极限,林淑撑不住晕倒在工厂车间。过了很久被工友发现,才打了120送往医院抢救。
住进医院熬不到半个月,林淑再也没能睁开眼。
之后宁堔的生活被彻底打乱。
常常有人问宁堔,那你爸爸呢?你爸爸在哪里,爸爸为什么不来接你回家?
宁堔总是摇摇头,说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现在所谓的父亲终于出现,并且反反复复出现,宁堔却再不想和对方有任何瓜葛,只当这人从未存在过。
回到家宁堔先是脱掉外套洗了把脸清醒清醒。
被一个电话打岔,这会完全没了困意,就是肚子依旧撑得难受。
宁堔蹲身在客厅的电视柜下翻找,想着上回买的消食片好像是放这个抽屉,结果翻了半天毛都没翻到一根。
算了,吃什么消食片,麻烦的很。
宁堔眉头紧皱怎么也舒展不开,心底那股火气不上不下憋得他直反胃,干脆关掉抽屉回沙发闭眼躺着。
突然什么心情都没了。
不想写作业也懒得练琴,宁堔才发现自己的情绪这么容易被影响。
而这一切,不过因为宁景洪的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