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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堔瞟了眼护士以及护士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漂亮的眸内没有丝毫想要反抗的意思,站在原地等着被保安抓走。
耳边的争吵让沈默回了神,偏头面无表情看向电梯那边,见宁堔被人围堵着,脚步踉跄站直了身,想过去应付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保安。
“你们误会了,他是我儿子,刚才就是在气头上没注意轻重,不是真的要杀我,麻烦让他走吧。”
另一个护士听完打量着宁堔和宁景洪,说:“还真是父子啊,这脸长得一模一样嘿。”
保安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抓,毕竟被害人自个都说是家务事了,估计抓了也起不到用处,顶多带到派出所批评教育几句。
宁堔没再搭理那些人,摁下电梯走了进去。
到了一楼大厅,不知怎么的,才走这么几步路,宁堔觉得双腿猛地一阵发软,跟被人用铁棒在膝盖上狠狠敲了一棍似的,就这么僵直着身体往地上跪了下去,紧跟着头也不受控制地朝下栽。
“咚”的一声闷响,惹得旁边经过的路人尖叫了好几声,围着宁堔七手八脚想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
宁堔缓了口气,低声道着谢,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在一众讶异的目光里头也不回走出了急救中心大楼。
该回哪去呢?宁堔脑子很空,现在不管回哪,都只剩他自己了。
被亲儿子揍得差点嗝屁的宁景洪,躺在医院走廊外疼得死去活来没多久,很快有护士医生推着担架车匆匆赶到,把人给带去走住院流程做全身检查。
宁景洪被担架车给推走后,剩下的四个人表情各不相同,眼神涣散且无精打采,显然大脑还没彻底消化完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一连串意外状况,仍处于一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但就是难以置信的复杂心态中。
周遭空气仿佛被外头零下几度的气温给冻住,冷飕飕带着说不出的沉闷,即使这样,也没有谁试图开口缓和眼前这幅怎么看怎么压抑的氛围。
电梯不知道第几次突兀地响起,离电梯口最近的陆之衍偏了下头,发现来的依旧是医院里的值班护士医生,后面还跟着病人家属。走在前头的医生用手托着一叠厚厚的病历,说着话,目不斜视从他们面前一晃而过。
唯独有个年纪看着不大的小姑娘像是被什么吸引,刻意落后几步,在低头专注划拉手机的沈默面前停了停,余光飞快地从头到脚把人观摩了一遍,心说这男生也太好看了。
陆之衍笑笑,很是耐人寻味斜眼将那姑娘瞅着,对方注意到后,有些发窘地冲陆之衍干巴巴一笑,红着脸飞快跟了上去。
这会时间有点晚,继续待下去也多大没意义,邢舟扭过头问宋羽扬:“要不咱们先回去?看打车还是叫家里司机过来接。”
原本他们计划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谁知事情发展得出人意料,现在别说吃饭,就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估计几个人都拿不出多余的心思去看一眼。
宋羽扬沉浸在宁堔对他说的那些非常有针对性的话里转不过神,仰着脖子脸冲头顶傻愣着,以至于邢舟一句话说完,好半天才极其敷衍点了下头,闷葫芦一样憋着不吭声。
看得出来,宋羽扬确实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邢舟没好到哪去,活了十六年,他还是头回被人指着鼻子骂恶心,特别是宁堔看他的眼神,不带任何掩饰的鄙夷与嘲讽,像钉在他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想到这,邢舟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低着脑袋静静看脚边的影子。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大不了他们就在医院坐一晚上等天亮。
向来善于缓和气氛的邢舟第一次有了摆烂的念头。
空气再次被冻了回去,陷入死气沉沉的静谧,何况医院这种环境也很难要求它时不时产生点欢声笑语,两厢一衬托,将他们冻成了各怀心事的雕塑。
一旁的陆之衍目光耸拉,左眼写着乏味,右眼刻着扫兴,分明有种好戏看完又变得无趣的置身事外,甚至煞有介事打了个哈欠。
几个人中只有他没和宁堔产生正面冲突,且从头到尾非常识时务地闭嘴。
陆之衍天生擅长察言观色,共情能力却低到几近于零,他能看出一个人正处于痛苦还是悲伤的情绪里,但理解不了对方为什么要让这些负面情绪产生长久的精神内耗。
他向来信奉谁让他不开心,就会选择用更恶劣的手段让其付出代价,自怨自艾又何必呢,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人果然都是敏感又弱小的情感动物,弱者往往会被道德和正义感束缚,结局总是让自己遍体鳞伤深陷泥沼挣脱不开,最终化作心理创伤一辈子饱受折磨。
作为游走在道德感之外,还时不时挑战道德底线的边缘人,陆之衍挑起无所谓的笑,目光转向另一头。
宁堔进电梯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这个时间沈默始终没怎么挪步子,站在原地低头看手机,中途还语气稀松平常地接了个电话。
光这么看,沈默的状态没什么不对劲,至少比另外两人要若无其事。
陆之衍感到挺意外,按理说沈默不该是这种反应,但往往表面越风平浪静,内里或许蛰伏了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
短暂思考过后,陆之衍决定过去关心关心。
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陆之衍在心里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