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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方子衿犯疯病的时候,林青青无动于衷。
木桌在巨响下轰然碎裂的时候,林青青处变不惊,面不改色。
听见方子衿叫她哥哥,林青青不淡定了。
她或许被方子衿表现出的镇定给欺骗了。
对面的少年嘴唇绷直,凤眸充血,看她眼神充满陌生和戒备。
十五岁的方子衿,认得她的。
林青青试探地摸向手中的剑鞘,少年果然呼吸一窒,像一只遇到危险的小兽,全身绷紧蓄势待发,凤眸里的不安无处遁形。
他在害怕林青青。
林青青手指在剑鞘上摸索,随后,面无表情地放下握住剑柄的手指。
“为何唤朕哥哥?”
哥哥,只有五岁的方子衿才叫得出这样的称呼。
她还真看走了眼,十八岁的躯壳,五岁的灵魂,竟然没有半分违和感。
面对十五岁的方子衿,她能勉为其难维持原主人设,凶狠一点。
五岁,怎么整?
欺负小孩子的事她干不出来。
方子衿思绪混乱,良久捕捉到一个特殊的字:朕?
“哥哥年岁比我大。”方子衿盯着林青青手里的剑,唯有袖中紧攥着的手指泄露出他并非表现的那般安定。
“母亲教过我,比我年岁大的,要唤哥哥。”
“我没见过哥哥,哥哥是沈娘新收的……”凤眸扫量林青青的脸和身上金贵华丽的衣袍,“弟子?”
幽篁山上的药奴个个面黄肌瘦,破衣烂衫,何时来了这么一个人。
他还没带药过来。
方子衿看了看林青青的左右手,又看向林青青身后人的双手。
“今日不吃药吗?”
意识到这一点,方子衿没有松懈,心脏在窒息的空间里逐渐收紧。
“是要扎针吗?”
林青青不着痕迹地拍向剑鞘,有意学着原著吴铮那样拍三下,唤醒方子衿。
少年除了更加警惕之外,并无改变,林青青轻叹一声,不清楚暗示原理,果然没有效果。
方子衿误以为这声叹息是对他拒绝喝药的不赞同,视线下移,死死盯着林青青手里的长剑,惊觉一股寒意侵入骨髓。
“哥哥是来杀我的?”
“这里是皇宫,没有人会伤害……”林青青突然顿住,她好像是伤害方子衿的那些人中的一员。
念及此,转而道:“没有人会杀你。”
林青青声音卡住的那一瞬,直接让只有五岁却心思极度敏感的少年白了脸,他魂不守舍地往后退,脚下似踩着钢丝,四肢紧绷,脚跟不稳。
“不要靠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会受伤。”
林青青在心里翻译五岁方子衿的话——别过来,否则我们同归于尽。
林青青是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稚童难哄,还是饱受心理折磨的稚童。
需要请专业人士。
“朕不过去,你也无需怕朕。”林青青打算离开,目光扫过密室,却见密室里有不少小型木架,陈列着瓶瓶罐罐,瓶面瓷彩焕然如新,不像久置不用的模样。
林青青脑海闪过纷杂的念头,迈腿走向木架,拿起一个瓷瓶,瓶身没有写字,但有气味泄露出来。
她十分肯定,这里面是毒药。
剧毒。
方子衿哪弄来的毒药?
还藏在寝宫的暗室里,就在原主的眼皮子底下。原主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林青青抬眸,扬了扬手中的瓷瓶,“你吃的药包括这些吗?”
“这药不能给我吃,不能吃的!”方子衿慌忙冲过来,连影首横亘在眼前的长刀都看不见。
刀刃闪过一道寒光。
林青青速即扣住影首的手。
影首收刀,依然提刀护在她身侧。
少年离得近了,林青青闻到他身上的草药味,晦涩繁乱,掺着很重的南天竹味儿。
正欲放下药瓶,瞥见方子衿抓向她手腕的手,蓦地后退一步,用剑鞘挡下。
“你怎知这些药不能吃?”林青青扫了眼发出铿锵之声的鹿卢剑,被方子衿抓紧的剑鞘乃是精铁所制,在他的手掌下变形。
“我消化不了,我会死的。”方子衿全身各处都像被虫子啃食般刺痛,自虐地揪紧心口,颀长的身躯像枯败的柏木缓缓弯曲,抑制不住哽咽出声。
他下来的时候看过,都是剧毒,吃了那些他真的会痛死。
密室的地面没有打扫过,随意丢放着枯草腐花。
林青青不想被他带到地上,抽出鹿卢剑,舍弃剑鞘。
“毒药从何而来?”
少年抬起腥红的凤目,睫羽沾上水珠,湿漉了半张脸。
“别哭了。”林青青屈膝半蹲下,一手撑着鹿卢剑,一手搭在膝盖上。
她看着方子衿的眼睛:“你回答朕一个问题,朕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少年黯淡的凤眸看向她,低哑的嗓音像含了沙:“哥哥不能骗我,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林青青颔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抬手指向木架上装着毒药的瓶瓶罐罐:“皇宫守卫森严,绝不可能流通毒药,这些从何而来?”
少年心虚地掩下眸子,攥住剑鞘的手松开,剑鞘落地,上面装饰的碎玉覆着几道血痕。
“我觉得可能应该是我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