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节(1 / 2)
坐在窗口的梁帝,上次来这种市井酒肆,还是当太子读书的时候,因为身份特殊,跑去青楼厮混不方便,又厌倦宫里的生活,才偶尔和好友到这来消遣。
至于陪着过来的人,自然是李逸良等同窗伴读,不过左贤王李锏并不在其中。
李锏是梁帝的兄长,但由妃子所出,并非嫡长子,和梁帝的关系,便如同当今的胖太子、三皇子。
而李锏后来之所以能封左贤王,并非梁帝宽厚,而是李锏不争皇位,本事也确实大。
李锏自幼刻苦习武从军,从伍长做起,硬靠军功步步高升,成了征伐西海的首发大将,又在燎原悍不畏死围剿天琅王,打到亲兵死完了都没退,战后‘西海王’的位置只能让李锏来做,换成其他皇子根本没法服众。
虽然受封左贤王,但李锏和梁帝的关系并不算很信任,这点从西海都护府的布局就能看出来——军饷粮食全靠湖东道输送,也不准造船,说是提防西海入侵北梁本土,但左贤王被关在门外面,同样没机会往回打,永远都是背水一战。
不过如今李锏真战死了,至死都在给北梁尽忠,梁帝难免是有点后悔。
毕竟李锏用死证明了,他确实没暗藏反心,唯一愿望就是证明自己比项寒师厉害。
雪湖花开那次,梁帝如果优先保左贤王而非雪湖花,那只要李锏活着,西海诸部就没人敢明面造反,夜惊堂也没法轻而易举整合西海诸部,当前局势绝不会乱到这种地步。
不过人死如灯灭,想这些显然没意义,听见掌柜的询问,梁帝只是平静开口:
“马上到了,这次过来,便是给朋友接风洗尘。”
“是吗……”
……
两人闲谈不过几句,外面的巷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
踏踏……
梁帝转眼看去,可见暗巷之中,走过来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人,身着粗布长袍头戴斗笠,背着一把剑,标准的江湖客打扮。
梁帝打量了一眼,便露出了笑容,抬手让掌柜先行回避,和煦起身:
“慕寒,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快进来吧。”
江湖客走入酒肆后,先对着梁帝拱手一礼:
“我本想入宫觐见,没想到圣上在这里等着。在外面待了几十年,名字都陌生了,还是叫我逸良吧。”
梁帝示意李逸良在身侧就坐,而后拿起酒壶倒酒:
“知道你在官城潜心习武,我本不想送那封信打扰……”
李逸良都回来了,自然知道梁帝的目的,抬手接过酒壶:
“身为李氏儿郎,即便没有家信,这个年纪也该回来看看。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国师是从何处得知了我的下落?”
“绿匪的幕后之人,给项寒师送了封信,上面写了你的下落。都是同族兄弟,我还把你娘叫三姨,风雨飘摇之际,是真不想把你叫回来。但时局如此,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就能不做,太后还为此训了我几句……”
“太后如今可安好?”
“唉……好的很。”
……
李逸良的生母,和太后是表姐妹,为此太后时常挂念的话,真不是梁帝信上瞎扯。
两人如此叙旧片刻,梁帝又开口说起了正事:
“逸良,你常伴奉老先生左右,对夜惊堂是何看法?”
李逸良对此回应道:“天纵之才,不输奉先生,恐怕再过几年,就能走到先生面前了。”
夜惊堂是梁帝的肉中钉,只要这根钉子拔掉,当前的危局便迎刃而解。
听到李逸良的话,梁帝斟酌了下,轻叹道:
“国师有把握对付夜惊堂,但无论成败,事后必死无疑。朕把你叫回来,是想让此事万无一失,不要让国师白白赴死。你一定要把命保住,否则吕太清这些人,就真无人能限制了,我也对不起你爹娘……”
李逸良是奉官城的嫡传徒弟,知道夜惊堂当前什么道行,也知道项寒师准备如何换命,对此道:
“国师智勇双全,若是要活一个,也该是他留着,继续辅佐圣上。我无妻无子,这辈子也没什么牵挂,把命留在燕京,也算尽了忠义。
梁帝作为掌权者,肯定是想让项寒师活下来,用李逸良把夜惊堂换掉。
但此举太过无情无义,梁帝得从大局出发来权衡利弊,又不得不当个小人,稍微沉默后,也只是一声轻叹,给李逸良倒了杯酒……
女土匪
码头上发生江湖争斗,商客江湖人怕沾染是非,在搏杀结束后,就陆续离去,海边小镇变得格外安静。
月上枝头,镇子上一家涮羊肉的馆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桌客人,不过气氛却很热闹。
夜惊堂和三个姑娘同坐一桌,面前摆着好几盘鲜切羊肉,还有葱蒜料碗、酒壶酒杯等等,正和云璃玩骰子喝酒。
青芷出身世家大族,自幼家教严苛,既不会玩骰子也很少喝酒,只是抱着鸟鸟好奇打量,不时拿起筷子,把涮好的羊肉夹起来,在鸟鸟望眼欲穿的目光下,放到到夜惊堂碗里,惹来一声:
“叽叽?!”
薛白锦肯定没玩游戏的兴致,因为心情烦闷,香喷喷的涮羊肉都没胃口吃,只是孤零零坐在对面自斟自饮。
虽然神情看似平平淡淡,但夜惊堂和云璃加起来才喝完两坛,她脚边却已经多了三个空坛子。
折云璃一坛烈酒下肚,已经有了点醉醺醺,不过还是注意到了师父半天没说话,光在那儿喝闷酒,或许是为了活跃下气氛,她便和当年在云安时一样,摇骰子的同时,偷偷用脚蹭了下师父小腿。
结果师父就是师父,可不像师娘那样被轻薄不敢出声,她刚蹭一下,脚背就是一沉,如同被大象踩了一脚。
“嘶——!疼疼疼……”
薛白锦正心乱如麻想着事情,发现腿被偷偷蹭,本能踩住贼脚,发现旁边的云璃忽然坐直身直抽抽,她连忙收腿松开,眼神莫名其妙:
“云璃?”
折云璃脸都绿了,不过自作自受,这时候也不好叫委屈,只是尴尬解释:
“没事没事,喝多了蹭错了……”
蹭错了?
你想蹭谁?
薛白锦眼神一言难尽,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见小云璃一坛酒下去都喝飘了,便开口道:
“行了,别喝了,明天还得赶路,回去歇息吧。”
夜惊堂早已今非昔比,不看桌子下面,也察觉到了云璃的小动作,心头有些好笑,见都吃饱了,便起身结了账,扶着青芷回客栈。
薛白锦为了忘却烦恼,喝的最多,也没有运功解酒,回到客栈后,便拉着云璃回了房间。
华青芷并没有喝多少酒,在海上耽搁好几天,现在满心都是生娃娃回去交差,等薛白锦拉着云璃离开后,华青芷眉宇间便显出几分欲言又止,临到房门时,小声询问:
“相公,你今晚睡哪儿?”
夜惊堂瞧见青芷羞答答的模样,含笑道:
“都叫相公了,我能睡哪儿?先进去歇息吧,我去打点热水。”
华青芷脸颊红了几分,低着头也不说话,轻手轻脚进入了房门……
……
转眼已至深夜,镇子彻底安静下来。
中心地带的客栈上方,能看到吃饱喝足的鸟鸟,独自在屋脊上走来走去。
二楼的厢房中,只有一间房还亮着灯,隐隐能听到些许话语:
“我自己洗就行了,